88读书网 - 经典小说 - 句号在线阅读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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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和许潇声互通如今的微信账号后,祝光遥习惯性先浏览一下他朋友圈,寥寥几条公司动态分享,干干净净的,像是企业微信。

    但他聊起天来风格又完全不同。他算是比较感性的那一类,在男性里属于稀有特质。他会随手拍下洒水车路过以后花坛里的彩虹、汇报工作餐吃的是什么,附近某家社区咖啡还不错。

    中学时期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他们也没有这样高强度网聊过,她不知道原来他聊天是这种风格,好细腻,也好陌生。这样的认知让她切实察觉到十年的鸿沟,她一方面觉得他新鲜,另一方面居然也滋生出了阴暗的、轻微的恨意。他早干什么去了呢?

    在那天早上分开后两个人有近半个月没见面,祝光遥和他的公司本来就不在一个区,工作性质又决定了恐怖的加班时长,空闲凑不到一起,一旦有了时间又只想休息。

    祝光遥某次看到他在夜里两点回复过来的信息,只有一句简短的“在加班,不好意思。”

    她其实到家也不久,洗完澡换上睡衣趴在床上,拿着手机滚了两圈,回复他:“现在呢?方便打电话吗?”

    “可以的。”

    许潇声的电话拨过来,她接通说了声hi,声音放得很轻。毕竟已经夜深人静,城市也终于不再流光溢彩,流露出宁静的疲态。

    “晚上好。你到家了吗?”他的声音和她一样轻,打电话时听起来音色比面对面更低更磁一点,平添一点暧昧味道。

    祝光遥的手拨了拨微湿的发尾,她在客厅里原地踱步:“到了。你呢,还在公司?”

    “我今天不打算回去了,打算等会儿在办公室睡一觉。”

    “我很好奇,你这么多年没谈过恋爱吗?你说实话。”

    许潇声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弄懵。他坐在办公桌前,一点台灯的亮光洒在桌面,电脑屏上几个报表,他无意识用滚轮上下滑了几下,毫无意义的动作。

    “……没有。”他说:“一个也没有。”

    又添一句:“我保证。”

    “该不会是因为没时间吧?”

    祝光遥还想装作轻松地揶揄他,忙到连追我的时间也没有、见面的时间也没有。交流全靠茶水间摸鱼间隙?

    她心里其实有点失落,但是不愿意承认。当然没想过他会像俗套言情小说里一样,开着豪车、手捧玫瑰,在公司底下接她下班,但是总也不至于半个月不见面。照这个工作频率下去,两个人还得网恋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祝光遥觉得自己傻,把气氛搞得很僵,正想说什么来补救一下,听见那边说:“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所以没谈恋爱。再怎么忙,总也有时间谈的,哪怕只是短期的暧昧;可他心里有人,就连别人的示好也通通礼貌回绝。

    朋友说他很傻,祝光遥在国内谈恋爱谈得风生水起,他在美国守身如玉十年,回国人家说不定二胎都抱上了。

    许潇声也没觉得自己是为了祝光遥在守身如玉。他喜欢她,顾念那点青梅竹马的纯真情意,之后也没人打破祝光遥对他下的咒,他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谈。这也算是对自己负责。

    他想还是别把这话给祝光遥听,要不然容易引生歧义,听起来就好像是没遇到更合意的人所以吃回头草似的。

    祝光遥在那头听得呼吸都要暂停了,半晌憋出来一句:“你好rou麻!”

    许潇声也忍不住笑了:“好像是有一点。不过…我看看,我这周日有时间,你呢?”

    “我双休都不用加班。”

    “好,那到时候我发消息给你,我们见一面吧,遥遥。”

    “嗯,到时候再说。你现在事情做完了吗?弄完了赶紧休息吧,晚上睡公司别着凉。”

    许潇声说好,晚安,挂了电话以后看了看通话记录,居然还不到五分钟。他伸了个懒腰,起身去卫生间潦草洗漱一下。

    他在镜子里看见西装已经皱了,下巴上有一点点胡茬隐隐约约冒出来,看着不太体面。他突然觉得有点心虚,因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精心打扮的,祝光遥刚刚和他通话,想象的他一定也是那个很体面的状态,而不是现在这样。

    许潇声捧了把冷水洗脸,水打在脸上让脑子清醒了一点。刚刚打电话时祝光遥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她在她的小家里,这会儿应该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想想都让人羡慕。

    那种画面一定是很温情的。在美国的时候隔着几个小时时差,他偶尔就会想,现在国内是几点,她应该在做些什么?不过那时候的想象都构建得很朦胧、模糊,因为他并不了解祝光遥的生活。现在好了,他看清楚了她长大后的面庞,还到她的住处去过一次,想象都有素材。

    如果他能和她住在一起,加班到半夜他也要爬回去,因为家里有一个爱人在等着;可是他现在要回也只能回自己那个冰冷的房子,和睡公司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之前祝光遥和她聊天的时候提起她打算辞职不做广告了,估计要自己创业,不过现在创业也很容易赔本。他还想着要不给她注点资,这段时间多赚点钱,说不定装修的钱也能给她弄下来。

    他一肚子都是过日子、结婚之类的事,总想着和她有个家才好,又怕说出来会吓到祝光遥,只能忍着。但听祝光遥的话里话外,好像还有些担心他是临时起意吃陈年窝边草。

    许潇声长长叹一口气,心想这些事情还是要慢慢来,认识了太久、单恋太久的结果就是这样,他脑子里已经把梦做完了,她还站在门口不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