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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连绵的细雨,一下就从未有过要停歇的征兆。破旧的院落枯草被初融的冰雪覆盖,到处一片萧条,年久失修的瓦砾偶尔会有几只觅食的麻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吱呀’一声,破旧的窗户被人支起,一阵呛人的浓烟从里面飘出,凛烈的寒风立时灌了进来。虽是驱散了呛人的浓烟,但也使室内的温度降了不少,梅二姐撑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又往火盆子里丢了些木炭。她吸了口凉气,紧了紧还算厚实的裘衣,慢腾腾的矮下身子坐在了椅子上,椅子垫了软软的棉蒲,孩子在肚子里动得厉害。梅二姐微微蹙起秀长的眉,又不由得一笑:“乖,娘亲还要给你逢补衣裳呢,再不抓紧点时间,你就要出来了,天气这么冷冻着了可如何是好?”宝宝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果真在肚子里安静了下来,这里只留了一个婆子,两个丫鬟伺候。婆子一开始干活还尽着责任,可时间一长便不管事了,差使着两个丫鬟,这俩丫鬟压根就没有将主子放在眼里,经常甩脸子给梅二姐瞧。比如梅二姐怀孕很多东西忌口,说了无数遍就是不长记性,丫鬟一句你爱吃不吃,便不再答理她。梅二姐自己不吃没关系,关键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吃不行。于是学着自个儿下厨,做了些清淡简单能入口的食物。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十指都粗糙了起来。从来江苏老宅起,每个月会从皇城太师府那边拨十两银子过来。但是到梅二姐手中,克扣了一层又一层,只剩下了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紧着点用,刚好熬过一月,买一些平实的衣裳布匹,又当了些手饰珠钗,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能度日子的。梅二姐没吃过什么苦,这几个月却是尝尽苦楚,悲欢别离,却是无法左右。缝补得累了,梅二姐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包麦芽糖吃了一颗,酥酥甜甜的,似乎心里也没有那么苦了。她轻抚着小腹,笑道:“宝儿,爹爹一定会来接我们的,别怕;只要再等等,他就一定会来的。”下午两个丫鬟出门了还未回来,梅二姐自己煮了点吃食,又缝补到大半夜,发现布不够用了。这天儿凉,孩子长得快,至少得做好一个春天御寒的衣裳,还有夏天的小布裳子。梅二姐打了一个哈欠,收拾了编织篓,想着今儿晚上早点休息,明儿赶早起来去镇上的布庄瞧瞧。次日清早,梅二姐打了水梳洗了一下,往铜镜里照了照,早已不似从前细致美貌。梅二姐是个极注重外貌的,看自己这般落魄颓废一下子红了眼睛,便不愿再看,将梳妆台的铜镜给收了起来。强打起精神,梅二姐随意收拾了下便出了门。外边正是湿冻的天气,路也湿滑得很,她揣着大肚子小心翼翼走得极慢。梅二姐这一路走得有点辛苦,走累了就随意找个地儿歇一下,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她看着那些路过的妇人,自己与她们也无二般差别了。这样想着,梅二姐又害怕与他相见,正想得入神,突然一个声音自头顶响起。“小娘子,你无碍吧?我瞧着你都在这儿坐了好长时间了。”梅二姐抬头一看,只见是个头白银白,两耳戴着银耳环的妇人。梅二姐慌忙扯着嘴角笑了笑:“多谢,我无碍,只是走得累了,歇一歇。”见她要起身,这老妇人伸手扶了她一把,“哎哟,你这么大个肚子还在这天儿到处走,你家夫郎怎的放心的哟?”梅二姐苦笑了笑:“我家……我家夫郎不在家里。”老妇人:“那你家婆呢?”梅二姐:“家婆,家婆早逝,家里就我一个人。”“可怜见的。”老妇人长叹了声,感慨着:“这得多辛苦呀?我年轻时候也是无人照料,连临盆那日,我家那老头子还在军营中巡逻呢!等他回来的时候,家里娃儿都好大了,哪里认得他?”梅二姐只觉得这老妇人说话极逗,不由得跟着笑了笑,又与她结伴到了布庄,还仗着与这布桩的掌柜有点远亲关系,杀了杀价。梅二姐再三谢过了她,便要回去,老妇人实在不放心她,说道:“我也闲着无事,不如送你一程?”“不用了,家中离这有三里地呢。”梅二姐不好意思再麻烦这老妇人,便拒绝了她。但这老妇人实在热情,或许是看到她便想到了自个儿年轻的时候,只道:“三里地算个啥?我老婆子一天走上个七八里地,都不碍事,”梅二姐失笑:“您身子骨可真扎实。”老妇人替她拎了好些东西,这一路有人帮衬照应着,也很快便到了家中。梅二姐赶紧沏了茶招待着,老妇人看着破旧的院子,说道:“这天儿怪冷的,咋不找人修葺修葺?”梅二姐羞于启齿,卷着衣角边边,若是银子够用,这屋子是早该修葺了,住着也舒服些。好在现在没下大雨,这若外边下大雨,屋里头准跟着下小雨。老妇人吃着茶,看着编织篓里的女红,不由得一脸惊诧拿出来瞧了瞧:“这都是你一个人缝的呀?”梅二姐羞涩的点了点头:“孩子快要出世了,我紧赶着给他做几件衣裳。”“可真是贤惠的呢!”老妇人笑眯眯的看着她:“你家夫郎是做什么的?”梅二姐抿了抿唇,好半晌没有作答,老妇人讪讪笑了笑,心中有了些疑虑,也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镇子上的人都叫我常婆婆,你也这么叫我吧,其实我家离你住处不远,也就三里地的村子东边,你若是得了空上门来坐客,往周遭打听打听便知晓了。”梅二姐听这话,便起身迎客:“好勒,那常婆婆慢走,今儿真是多谢您了,改日我定会上门拜谢。”见梅二姐出门要送她,常婆婆摆了摆手:“不用送了,你大着肚子不太方便,我手脚利索着,不用送,不用送。”梅二姐也未勉强,对她来说现在也着实吃力,便站在门口目送着常婆子离开了。等到下午,那两丫鬟回来了,一脸不悦,叫她们拿点东西,还一个劲儿的报怨着,那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梅二姐嘴本就不厉害,心中虽恼,却也只得听着,日子一长便也不计较了。那天夜里,梅二姐睡得很沉,半夜被家里的老婆子给叫醒来,吊着嗓门儿叫道:“你咋还睡呀,出事儿啦!!”“柳mama,出什么事儿了?”那柳mama捶胸顿足:“那俩个贱婢偷了身契和家中所有银钱跑了!!这日后可怎么活呀?”“什么?”梅二姐顿时眼睛一涩,泪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