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终章

    刚踏上二楼，周玉先是嗅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而后她的身子就被一条胳膊硬扯过去压在了墙壁上。

    熟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梁鸷强烈的深吻也跟着不容分说落下。

    两片丹唇被迫启开，弥漫着酒香的火舌长驱直入，严丝合缝地将周玉牢牢地钳在了薄唇间。

    凶戾且粗暴，一个恶狠狠的吻。

    周玉觉得十分不舒服，本能地去推他肩膀，不料先沾到满手粘腻的湿润。

    空气里除了酒气，还散发着一股重重的血腥气。

    她静了下，终归没捱住心头发软，纵容般任由梁鸷裹着她的唇舌肆意妄为。

    濡湿黏糊的水声在暗沉的夜色里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

    新鲜空气重新进入肺腑，周玉倚在壁上细细喘息，胸膛起伏着，沉默片刻后冷道：“又在闹什么？”

    梁鸷白天饮过不少酒，头疼得厉害，此刻连眼尾都是绯红一片，他本就积怒多时，闻言更是怒火翻腾，恨声道：“周玉，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即使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你也无动于衷？”

    他望着臂弯下娇小的女子，小小的一只，分明如此薄弱的存在，却能够轻易影响到他的情绪，想捆起来带走，又怕把她推得更远，想握在掌心里，她也丝毫不领情。

    梁鸷昨日尚存窃喜，今日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深觉自己像一只乱窜的无头苍蝇，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口。

    尤其早上周玉跟着傅允出去后，他虽说愤怒万分，但思来想去怎么都放心不下，便悄悄跟在了他们身后。

    他看着他们说说笑笑走出祥云阁，亲耳听到了傅允的心意，眼睁睁看着周玉接过了对方手中的簪子。

    在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极端的恐慌和不甘心令他想要冲出去，将她强行绑起来带走，强迫她，束缚她，可一想到过去犯下的错误所带来的惨痛代价，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不敢，也不愿再看到周玉伤心的眼泪。

    最终，落荒而逃。

    以为失而复得，其实是彻底的失去。

    梁鸷的声音低沉下去，再开口时甚至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他的心里空茫茫的，握着她双肩的手在持续颤抖着，惨笑道：“我从前犯了错，如今也都改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你对着姓傅的和颜悦色，要嫁给他，对着我却连多看一眼都不肯。”

    “周玉，你想嫁给他，可以，麻烦先往我胸口位置捅上一刀，等我死了，你就能安安稳稳地嫁人。”

    周玉被他疯狂的话震惊到，身子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她在微弱的天光下望进他的眸子里，隐约看见里面流动着一片银色水光。

    他的悲痛不是假的。

    这是她养了足足九年的人。

    从最初的引以为傲到灰心绝望，两人的纠缠可以说是一段十足十的孽缘。

    只要答应傅允，就能彻底摆脱眼前这个人。

    周玉叹了口气，冷淡中掺杂着一些怒火，“你跟踪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改了？”

    “傅郎君于我而言，的确是个难得的良人，他不会令我难堪，不会瞧不起我，也不会欺骗我，更不会羞辱我。”

    梁鸷听完这话，只觉身体痛到快要裂开一样，他漆黑的深眸里划过一抹狠绝，不过最终，还是选择惨笑着颓然地收回了胳膊，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玉姐。”

    后面的话他几乎是拼尽全力才从齿缝间一字一字地挤出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会成全你。”

    “可至少……让我送你出嫁……作为你的阿弟，这也是我最后的请求，玉姐总不至于连这么点小愿望都不肯如我愿吧？”

    周玉望着他惨白的脸色，双眼一热，心头泛起一片密密实实的痛意，也不知是替曾经的自己痛还是替如今的梁鸷痛。

    她无视了梁鸷的疯言疯语，面无表情道：“你即然想要再当我的阿弟，那就跟我先回屋里去，把药换了。”

    “衣服上全是血，臭死了。”

    说完自顾自地走回到屋子里。

    油灯亮起，昏黄的灯色迅速填满沉寂的房间。

    梁鸷浑浑噩噩跟过去。

    周玉硬声命令道：“坐下。”

    梁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麻木地端坐在椅子上。

    周玉举起油灯仔细探照了一番，这才发现他肩膀上开始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开来，瞧着血rou模糊。

    她心里有气，往伤口上淋酒时毫不手软。

    梁鸷却连吭都没吭一声，仿佛不是他的肩膀一样，他的视线紧紧锁着周玉，贪婪地在心里描摹着她的脸，怕以后再也不能这样近距离看她了。

    周玉拿酒清洗完伤口，认真地给敷上厚厚一层药粉，最后拿干净白布条谨慎裹好，一边处理，一边自然道：“我有些想念大河村了，打算过段时日回去看看，顺道去京都闯一闯，看看能不能开家铺子。”

    “世子爷若是不介意，能否把胜春借给我。”

    梁鸷一下子愣住了，只疑心自己听岔了。

    好半晌，他才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轻轻响起，“玉姐……你……你不是……要嫁给姓傅的吗？”

    周玉容色不改，冷冰冰道：“我几时说过？”

    在傅允表明自己的心意后，她确实将簪子短暂地接了过去，不过很快又还给了对方，并且郑重地作出了拒绝。

    她对傅郎君只有偿还不清的感激，却并无爱慕之情。

    其实在梁鸷替她挡刀时，她便明白过来，从头到尾，她都没能放下过他，见他受伤流血，她依旧会产生强烈的心疼。

    欣喜若狂已经不足以形容梁鸷此刻的心情，枯木死灰般的心脏重新鼓噪起来，他激动地一把抱住周玉，将她拉到自己的双腿上坐着，他捧起她的脸，急切地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玉姐，你是不是肯原谅我了？肯跟我回京都去？”

    周玉看他急切得像一条围着打转讨吃的小狗，没忍住弯了弯唇角，不过马上又压下去，淡道：“民妇出身寒微，想来王府是容不下我的，世子爷不若早点娶妻，我这个当阿姐的也能早早备上贺礼。”

    她嘴上挤兑着，可丝毫没有从他怀里挣脱出去的意思，安分乖巧。

    梁鸷马上道：“此事我早已向父王禀明，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妻子，也不会有别的女人。”

    当然，当初退婚时是受了些苦头的，不过他并不打算告诉周玉。

    周玉“哼”了声，“我可没说要嫁给世子爷。”

    梁鸷见她乖乖窝在自己怀中，情不自禁搂住周玉的腰，凑过去轻轻含住她的双唇，开始与她唇舌交缠。

    灼热的气息相互交融，梁鸷口中的酒味逐渐渡入周玉的唇齿间，令她也微生了醉意。

    这个吻不似先前那个凶狠，揉和了温柔与炽烈。

    周玉在他的攻势下渐渐软了身子，气息不稳地攀着他的脖颈。

    吻到最深处，两人都有些情动，她总觉得下一刻就会被剥干净衣裳。

    梁鸷紧紧搂抱着周玉，横生的欲念昭然若揭，可他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放开了她的唇，轻轻拿额头抵上周玉额头，低哑道：“玉姐，别再离开我了。”

    周玉闭上双眸，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是她的阿弟，也是她的心上人。

    兜兜转转，是始也是终。

    [正文完]

    PS:小短文正式完结啦，有空会写两个小番外，谢谢一路相随不离不弃的宝宝们，这是我的第一本，缺点非常多，文笔也十分不足，一路有宝宝们的鼓励才能坚持下来，非常感谢。

    那么，下本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