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奚玄良，你害怕了

    【宿主，奚玄良根本不爱你】

    【他如果爱你就不会这样对你。】

    【你说的话他一句也不会相信，所以宿主，请问你真的还要继续干扰任务进程吗？】

    【宿主，让凌息尘来救你吧，趁现在奚玄良还在乎你的死活，利用凌息尘杀了他。】

    【只有凌息尘杀了奚玄良，任务才会彻底完成。】

    【你就不想回家吗？】

    【那里，有你的朋友，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回去吧宿主，他不会再爱你的。】

    【杀了他。】

    这些话一声接一声涌入她的大脑，将她一点点唤醒。

    她渐渐找回了意识，后知后觉理解了系统的话，原来它是想要奚玄良死。

    不过的确，任务里是有这么一条。

    只是……

    她在心里回道：若我仍执意想告诉他一切呢？

    【如果宿主告知这个世界的人这一切，那么我们的存在也不再是秘密，我们的任务会失败，其他的任务也会失败，你会被抹杀。】

    系统透露的不多，林清晩却能听出其中话的意思，大概是若被这个世界的人知道系统的存在，那么极有可能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威胁。

    也就说明，除了它，还有别的系统的存在。

    它们或许不止一次在这个世界安排任务，至于任务到底是什么，她就不得而知。

    若被这个世界的人知晓系统的存在，那它们的任务还能顺利进行吗？

    自然是不能的。

    所以它害怕。

    害怕，它会害怕吗？

    林清晩顿了顿，说：你的任务我做不了，也不能保证在我死之前还能完成任务，所以，最好的办法难道不该是杀人灭口？

    她如今的处境，难不成它还指望她能助它完成任务？

    【不，你可以的，宿主，你是唯一一个让反派还在乎的人，只需要让凌息尘来救你，利用他对你的在乎，杀了他。】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奚玄良呢？】

    【原书设定，奚玄良是书中大反派，罪大恶极，如果不杀了他，他会覆灭了整个灵道宗，重蹈原书剧情。】

    【原来，我和他只能活一个。】

    直到现在她才恍然大悟，什么让奚玄良代表整个魔域输给正道的灵道宗，让他败于凌息尘。

    都是假的，比这更好的，分明是让凌息尘杀了他。

    让凌息尘和赵欢颜在一起，他们飞升，步入仙途，代表灵道宗守护苍生，而魔域中人不在其中。

    难怪，难怪系统这么抗拒她和奚玄良相爱。

    他们相爱，惩罚便更重。

    所以惩罚，是由系统cao控。

    那么抹杀呢？

    系统不是说要抹杀她吗？

    为什么反悔？

    又为什么受到了她的威胁？

    她态度如此坚决的想要告诉奚玄良真相，一直冷漠旁观的系统本该立刻将她抹杀以绝后患。

    可是它没有。

    甚至还说，若她保密，它可以免除她的惩罚。

    惩罚受它所控，而抹杀……

    不受它的控制？

    思及此，林清晩忽而在心里释然的笑了，她说：既然我命不久矣，又何苦再挣扎？

    【任务不完成也罢，死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坏事，若是死前能活得开心点，倒也未尝不可，你说是吗？】

    【宿主的所有努力即将毁于一旦，请宿主慎重考虑，宿主应该选择继续完成任务。】

    【不了，我不打算继续了，你继续拿十次惩罚抹杀来威胁也没用。】

    【宿主只需要请求凌息尘来救你即可完成任务，请宿主立刻执行。】

    【然后呢？是不是又该利用奚玄良了？】

    系统还真是不把她的命当命，完全不怕她被奚玄良弄死了。

    【他不爱你，只有你杀了他才不会被抹杀。】

    真是可笑啊。

    她真是被系统这番话逗笑了，心里说话的语气也仿佛带着轻柔的笑意，却意味深长，她说：你跟着我这么长时间，我也还算了解你，你不在乎我的死活，不在乎我和奚玄良之间如何互相仇恨，甚至也不怎么害怕任务会因为他而失败，可是同时你很害怕我和奚玄良相爱，害怕我放弃任务，害怕最终任务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我这个宿主都不害怕抹杀，你身为cao控我的系统，害怕什么？】

    【我的命对你来说，不值钱吧？】

    【如果说你害怕我和奚玄良相爱，是因为我们一旦相爱，到最后我们只能活一个，所以你害怕我爱上了他，心甘情愿为了他放弃任务，被抹杀。】

    【那么又为什么你会害怕我被抹杀？】

    她停下来思索一番，随后语气淡了些：我猜得不错的话，从你与我绑定的那一刻开始，我如果被抹杀你也会被抹杀吧？

    想到之前系统对于她屡次的见死不救，她又渐渐想到了什么。

    她说：我想……若是宿主在完成任务中死亡，只能算宿主任务失败，抹杀我一个人吧？

    【若是我主动放弃任务呢？】

    【是不是，算你的任务失败？】

    一想起之前被它骗了这么久，她只觉得有些荒谬。

    多少遗憾她再也弥补不了。

    分析到最后，她一字一句道：所以，你现在应该很害怕吧？

    【害怕我被抹杀的那天，你也将不复存在。】

    许久许久，她都没有再听见系统的声音。

    直到她睡得不愿意再这样躺下去，她缓缓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系统的声音响起。

    【将启动对宿主的惩罚，时间为持续。】

    这一瞬间，熟悉的痛遍涌全身。

    不过片刻，她已经冷汗连连，脸色苍白如雪。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两种痛到底是哪种更胜一筹。

    真该庆幸，庆幸情毒没有在此时发作。

    她疼得牙齿发颤，偶尔溢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又怕被人发觉惊动了奚玄良，最后死死咬着唇。

    她强忍了许久，又或者没有多久？

    她也不知道，只觉得难熬至极。

    眼前的画面都是模糊的，房间里的血腥味已经盖过了熏香的味道。

    地上染着斑驳血迹，如同绽放的点点红梅。

    她的手攥着床幔，趴在床边剧烈的咳嗽呕血起来，口中压抑的痛吟终是再也抑制不住，直到愈演愈烈。

    鬓边碎发黏湿的贴着她的脸颊，苍白的唇被血色抹得妖艳，而那双眼半垂下来，其中暗淡无光，朦胧不清。

    当房中的门被推开，奚玄良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林清晩趴在床边大口喘气剧烈咳嗽，可是又好像快要喘不上气，就像……

    下一秒就要断气。

    那一刻，门口的人脚下犹如千斤重，他瞳孔骤缩，眼底难得有一瞬的茫然。

    耳边再次传来她急促喘息的声音，虚弱得像是苟延残喘一般。

    他大步流星走了过去，越近，那血腥味便越重，垂眸只见地上一滩斑驳血迹。

    他的手指微动，手里原本端的刚热好的药似乎也冷了下来，他反握起她的手腕，输了些法力渡进去，却仍不见她的好转。

    等她缓缓平息了下来，他扶着她，让她靠着床休息。

    他舀了一勺药吹了吹，喂至她的唇畔，顿了顿：“张嘴。”

    林清晩疼得脑袋有些晕眩，下意识张唇，把药咽了下去，她以为应该会很苦的，舌尖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甜意。

    她抬眼看向他，却见他面色凝重，眉眼冷硬，轻扯唇笑了笑：“……你在担心我？”

    “只是不想让你死得太痛快。”

    第二勺喂至唇畔，她勉强咽下，随后静静地看着他舀起一勺将其吹冷的动作。

    她好像习惯了他的恶语相向，她知道奚玄良这个人是矛盾的。

    她说：“也不怎么痛快……很痛苦的。”

    听了她的话，明知道她是故意说出来给他听的，可他的心却莫名像是被刺了一瞬。

    “怎么回事。”他冷声发问，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紧盯着她。

    林清晩强忍住身体中汹涌的痛意，过了好一会儿才装作无事一样接过他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缓了缓，她轻声说：“你这么聪明……还没看出来吗？”

    奚玄良听得心颤，只觉得接下来的话将会沉重得叫人难以呼吸，他动了动唇：“什么？”

    “情毒啊……奚玄良，我的体内有情毒，难不成你都忘了？”她说完，缓缓抬手，手指葱白如玉，一点点抚上他的脸。

    奚玄良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她看着被他握住的手，听见他说：“还想骗我吗，你的情毒应该因你的大师兄而毒发。”

    他抓着她手的力道极大，大到掐得她手腕原本就带着伤的地方更疼。

    情毒渐渐发作起来，心口蔓延着另一种痛苦，两种痛并发，无异于作死。

    女人却眉眼含笑，她故作轻松开口：“……奚玄良，你是不是……害怕了？”

    害怕她爱的不是凌息尘。

    害怕真相。

    更害怕，他亲手毁了她的生路。

    他想要她爱他，可现在也害怕她爱他。

    奚玄良眯了眯眼，脸色冷了下来，猛地拽了一把，把她生生拽得逼近自己，他掐着她的下巴道：“害怕的不该是你吗，就不怕终有一日我会杀了你？”

    林清晩下意识想摇头，却动不了，她艰难的呼吸着，说：“也许在那之前……我会——”

    她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下一瞬——

    她控制不住的吐出了大量的血来。

    温热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脖颈和脸上，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眼睁睁看着她身子一软，就这么倒在了他的怀里，她艰难而痛苦的呼吸着，却仍旧固执的开口：“有些话……早在……十五岁时我……我就说了……”

    “你说……不会忘的……”

    她虚弱的话语贴着他的耳传入耳膜中。

    他眼眸微睁，浑身血液冰冷，僵坐在原地，好似再也动不了分毫。

    有什么熟悉的记忆在此时疯狂涌入脑海。

    十五岁那年，少女似醉非醉。

    他将她拉入怀中，两人暧昧拥吻。

    她说，他们都说我喜欢凌息尘，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喜欢你。

    她说，你不能忘记我今天的话，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她也说过，以后我要是惹你生气了，你就想我今天说的话，知道吗？

    他的回答是……不会忘的。

    他也说好了要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