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新型绝症恋爱脑

    祁乐风的朋友魏浩存，是个戏精。

    祁乐风觉得自己每次跟他讲话，他都能从脑子里掏出若干乱七八糟的情景来，自得其乐地开始扮演。

    祁乐风一直都当个乐子看待，直到这一次被弄得有些心烦意乱。

    这定位不对！

    魏浩存、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呢！

    想想自己以前都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如果单是向他咨询怎么追男人也就罢了，居然还有——

    “为什么上完床他就要和我分手？是我活太差了吗？”

    “还是我上他的时候连衣服都没脱显得很不礼貌？”

    魏浩存第一次听见这种话题是什么表情？

    是挺惊讶的，但好像算不上震惊到裂开，抓的重点也不太一样。

    他说：“你这么快跟他上床了？他有什么可不满的！”

    这愤慨的语气被自己当成了同仇敌忾，当时还搭着他的肩膀叫他“好姐妹”……

    祁乐风现在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魏浩存很快又像是没事人似的揭过了这一页，继续和她聊最近的奇闻趣事，聊这阵子的经历，聊读过的书、看过的电影，聊对一些社会新闻的看法……

    这又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祁乐风一边撸串，一边有些口齿不清地说：“这趟出差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被调过去不回来了。”

    “哪能啊。”魏浩存垂下视线，意味不明地咕哝了一声，“我哪里舍得。”

    祁乐风没敢接话。

    ——

    祁乐风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连开门声都是轻轻的，生怕惊扰到家里人。

    还要顺便在心里唾弃自己：这是我家，我爱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怕什么！

    客厅点着一盏落地灯，暖色的光芒笼罩出一方空间。细瘦的少年坐在灯光下，像是被笼罩在某种结界里，处在不同的维度中。

    他用手臂支撑着头，像是在打盹。

    祁乐风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自己刚才紧张个什么。

    她走过去拍了下晏羲北的肩膀，“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回去睡吧。”

    晏羲北揉了揉眼睛，咕哝着喊了一声“jiejie”，动作自然而亲昵地往前一靠，把脸贴在她腰腹间，搂住她的腰。

    祁乐风推了他一下，晏羲北没动。于是她动作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指间顺着曲线往下，滑到颈间，曲起两根手指夹着晏羲北后颈皮rou往起一拎：“清醒了吗？”

    晏羲北痛得“啊”了一声，委委屈屈地送来手臂看着祁乐风，“清醒了。”

    温馨又暧昧的场景就这样打破了。

    祁乐风这才松手，坐在他身边翘起二郎腿，“记住一件事，我不愿意的，没有人能勉强。我也不喜欢被勉强。”

    “不是勉强。”晏羲北小声反驳，偷看了祁乐风一眼，又移开视线，“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祁乐风不置可否，他就接着说下去。

    “你喜欢的样子我都有，你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祁乐风撇嘴，“你是因为年纪太小，经验不足，所以才错的这么离谱吗？”

    “什么？”

    “与其说是一见钟倩，你表现得更像是早有预谋。这几天我发现，你连我一些细枝末节的小偏好和少有人知的性取向都搞清楚了，你到底怀着什么目的来的？”

    晏羲北转过头，红着眼睛看她：“可我是真的爱你。”

    “你这个年纪说爱不爱的是不是早了点？”祁乐风决定冷酷到底，“这个时间你该回去睡觉了。”

    晏羲北被气到了，咬紧牙关憋着眼泪站起来，气鼓鼓地回房间去了。

    祁乐风一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习惯性地去巡视厨房，才发现新焖的一锅米饭还没动过，菜也是一整盘一整盘地直接用保鲜膜罩起来塞进冰箱里的。

    她抿了下唇，倒是被气笑了，“这死小孩，还学会这一套了。”

    成年人该懂得什么时候吃饭，有没有人陪着都该自己吃饭。

    成年人也该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他既然决定了不吃，那就饿着。

    不过看那倒霉孩子的样子，应该气都气饱了吧？

    夜里十二点，祁乐风才知道自己又想得太简单了。

    晏羲北是哭着来敲门的。

    居家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半截的袖子下露出的手腕比祁乐风自己还要细瘦。

    “道德绑架是没用的。”祁乐风先声明。说话的时候就差把标签贴在晏羲北脸上了。

    晏羲北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害怕，你别不要我。”

    “独自生活在这世界上，太孤独了。”

    祁乐风本来已经想好的那些硬心肠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

    晏羲北看着她眼神动摇了，话也收回去了，试探着伸出手臂，“jiejie，你能抱抱我么？”

    祁乐风有种看到了从前年纪还小的自己的感觉。

    一个人生活在太大的房子，一个人住一层，走廊的墙上挂的画都是大师真迹。门前的花园和外面的公园差不多大，总是有专门的园丁来打理，花开得艳丽，连树都得修剪成特定的形状。

    她小时候总有种感觉，自己是被抛弃的。哪怕自己再努力，再优秀，也得不到一个拥抱。

    这种日子，她不喜欢。

    那时候她就希望快点长大，长大了，就可以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不是人住的鬼地方。

    可是长大了，祁乐风才发现，自己可以走出那个不像个家的房子，心里那个小孩却永远走不出来。

    她不高兴这样。

    祁乐风看着偷偷流着泪求自己别不要他的晏羲北，到底还是心软了。

    她张开手臂，用力拥抱了一下摆好姿势等抱抱的晏羲北。

    晏羲北弯下腰，努力把头埋进她颈窝里，鼻尖贴着她有些凉的皮肤，小声问：“jiejie，你想不想抱我？”

    祁乐风被问得一愣。

    “我已经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

    晏羲北这么说着，祁乐风脑子里就自动想象起了他委屈巴巴又气呼呼地灌肠、洗澡的模样。

    罪过罪过……

    祁乐风叹了口气，“我是真的看不懂，你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想你。”晏羲北接得飞快，企图把祁乐风的吐槽堵回去。

    “那完了。”祁乐风捏着他的耳垂用指间捻了捻，“你脑子里岂不是装的都是垃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