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澍帮忙

    流萤拎着书本回了店里，韩心远正在给客人包点心，柜台前排起了队，流萤放下东西就来帮忙。

    这波客人走后，屋里才清净下来，韩心远一把抱住她，嗔道，“萤萤去哪了，说是几分钟，怎地去了这么久。”

    流萤被他吓了一跳，慌忙推开，“快放开！这是在店里呢，小心给人瞧了去。”

    韩心远不依，噘着嘴回道，“你同大哥不是也…”

    “不许说！”流萤忙去捂他的嘴，“不许你说！正卿哪像你，在前头就这般荒唐。”

    “那去后头就行？”

    韩心远不依不饶，流萤恼得没法子，只好使出杀手锏，“再闹，我就回徐家，将契书的事说清楚。”

    少年立时没了脾气，低眉顺目地祈求她的怜悯，“萤萤，这几个月太难熬，你不让弄，总得让我抱抱亲亲，我答应你避着人，好不好？”

    他毛桃一样的脑袋在她肩上蹭，流萤叹口气，在他头上轻拍。

    “看看书吧，挑些你喜欢的，剩下的给人还回去。”

    韩心远也没多纠缠，拆开那摞书本一字排开，将他喜欢的挑出来。

    书还没挑完，就又来了客人，他们忙着张罗，没注意到门口一个人影朝里头张望。

    程嘉澍当初跟着韩家的家仆寻到的新宅，而今故技重施，一路追到点心铺子，知道韩家开了店，他又沉了两天，拿准了是流萤的铺面才敢冒头。

    趁着人多，程嘉澍迈步进来，先沿着柜台瞧了一圈，而后同其他人一起排队，直到前面的人走了，他挤到柜台前，才装作偶遇的样子。

    “表妹？”

    “小少爷？”

    流萤忽闪着眼睛，不自觉挂上一抹喜色，韩心远却皱了眉，“你怎么在这？”

    程嘉澍不睬他，直接同流萤说话，“我路过，这铺子是你开的？”

    流萤笑着点点头，“才开的，小少爷你要哪个？我给你拿。”

    “这个，来两个。”程嘉澍指着远处的一款，随后改口道，“一个，来一个吧，尝尝。”

    他是为着接近流萤，花销越少越好。流萤也不介意，拿油纸包了一块递过去。

    “四分。”

    程嘉澍看看手里的钱，又问道，“有一分钱的吗？再来个一分的。”

    流萤摇了摇头，眼下最便宜的也是二分。

    程嘉澍又问，“表妹，那个能给我切一半吗？”

    流萤迟疑着，韩心远便不耐烦地催道，“没有就是没有，萤萤忙着呢，你赶紧买完赶紧走。”

    商家赶客是大忌，在场的人无不窃窃私语，流萤忙训了两句，“不许这么同你舅舅说话，没大没小。”

    韩心远愣住，程嘉澍也楞住，二人皆没想到她这样说。旁人一听是人家的家事，便也不再议论。

    流萤对程嘉澍微微一笑，“小少爷，你稍等一会儿，待会儿给你多拿几个。”

    “嗳嗳，好。”

    程嘉澍洋洋得意，韩心远却很不高兴，他方才只是嫌弃，现下却是当真发了脾气，东西也不卖了，哼出一声扭头就走。

    “心远？”

    流萤瞧着他进去后面库房，摇摇头便自己张罗起来，程嘉澍眼神一转，将手里东西放下，洗了手，挽起袖子，走到流萤跟前。

    “您受累，排下队，这位太太比您先来一步，不好意思，多谢、多谢啊。”

    “您这边先选选样式，我给您排着，放心，加不了塞儿。”

    “我们这用料足，货真价实，可算不得贵，您先尝尝，瞧着好给我们拉主顾。”

    他招呼得自然，面上也是一派老道，显然是做熟了生意的，渐渐地都接了过去，流萤只负责收钱。

    再应付一波客人，屋里又清净下来，程嘉澍抬手擦擦额头，流萤便给他倒了茶水。

    “多谢小少爷，心远方才闹脾气，你别见怪。”

    “他还小，对我有气，理解，理解。”

    流萤谢他，却也没打算让他多留，端着茶水就放到堂上的茶座，“您喝水。”

    程嘉澍瞧的明白，她对自己还是有戒心，不动声色地接过去，端过来就饮一大口，“还真是渴了。”

    流萤又打算给他添，程嘉澍便开口道，“表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

    “我虽说家道中落，也是有些经验，你这生意不能光开着门卖东西，也得有点法子让客人高兴。”

    流萤不大明白，却也感兴趣，便坐了下来。

    “你看今天来的人，不少都是带着孩子的，咱们要是有点小玩意儿，零散的糖果能抓两颗的，人家指定高兴，兴许就能多买一些。”

    流萤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点点头又问道，“还有吗？”

    “我想，可以每天挑两样切成小块的让人尝，最好是贵的，那些点心渣也别扔，也收起来按斤卖。”

    流萤笑起来，这个法子她想过了，却也没急于自证，只应道，“您说的对。”

    “再有就是…”程嘉澍瞄一眼方才那二分的糖糕，“若是能做些小的，再便宜一些就更好了。”

    流萤才想起来方才他瞧上那个点心，还没有给他拿。

    “哎呀我给忘了，我给您多拿几块带回去。”

    “别、别、别，多不好意思。”

    “这说哪里话，今天小少爷帮了我不少，又出了好点子，这几块点心不算什么的。”

    流萤让得恳切，程嘉澍忙起身朝外走，边走边摆手，“这算什么，别拿了，我不要，你忙吧，快忙你的吧，我先走了。”

    “小少爷！”

    流萤装了礼盒再追出去，程嘉澍已经没了踪影，她摇摇头回过身，才瞧见程嘉澍原先买的那块点心还放在台面上。

    韩心远这时才从后面出来，瞧着流萤擦了手就要出去寻人，便问道，“萤萤要去哪？”

    “小少爷东西忘了，我给他送去。”

    韩心远不耐烦地一把拉住她，将她手中的糕点抢回来拆开，“他付钱了吗？”

    流萤仔细想了一想，“忘了…”

    “笨萤萤，他就是来占便宜的，就你拿他当好人。”

    流萤不理解，程嘉澍哪里占便宜了，他耽误了半天功夫，想买的东西没拿走，临走前还给她支了不少招，她觉得也还都不错，横竖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左右他今日帮了咱，就算迎春在，有些事也没有他来得熟练，怎么看都是咱们得好处，你说呢？”

    韩心远隐约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点点头不再争辩。

    迎春回来的时候，店里的东西已经卖了许多，有些款式已经售空，迎春喜滋滋地洗了手，主动帮流萤再做一些。

    韩心远独自留在前面，两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迎春将面盆接过去，一下一下地揉着面。

    “小姐快歇歇。”

    流萤也是累了，便没推辞，坐在一边调些馅料。

    “今日同你师父都学了些什么？”

    “理账，盘库，同小姐平时做的差不多，不过今天有一个人来找师父，他匆匆跟着出去，店里伙计说是采买的人，后来我问他，他也没细说。”

    “金店的采买不是自己人吗？”流萤纳闷。

    迎春也附和着说道，“是呢，按说采买都得是自己人才放心，不过师父做了二十余年，兴许有他自己的门道也说不准。”

    迎春便揉面边念叨，流萤在一旁捏着筷子出神，迎春见状小声问道，“小姐？”

    流萤想了一想说道，“平时多学着些，也别光学，店里有事也记下来，回来同我说说。”

    迎春也有些眼色，便试探道，“小姐是说，像采买这种事？”

    流萤点点头，一般沾上采买都比较敏感，金掌柜的遮掩，或许因为信不过迎春，亦或是金店的采买本身有问题。

    见流萤点头，迎春一口应下来，又问道，“大少爷那儿，还需要回回都汇报吗？”

    “先同我说吧，若确实不对，再告诉正卿，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迎春心里掂量好轻重，二人又说着闲话，很快便做得了新的点心端出来。

    下午虽不如昨日人多，却是早早售罄，迎春原想帮着理账，不过流萤还是将账册拿了回来。一来，新店开张，自己理账心里更清楚些，二来，这两日着实卖得不错，超出了她的预期，米面油都用不去少，盘了库才能再进新的材料，所以她将迎春留下来清点库存。

    韩心远总归是个病号，回去的路上哈欠连天，一进门就回屋休息去了。

    流萤安顿好他再上楼去，回了屋，一瞧见沙发便觉得身子格外的沉，一步都挪不动。

    她踢了鞋子，小猫一般蜷上去，心里想着就歪几分钟，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饿醒的，眼前的茶几上摆着四菜一汤，精致的碗筷罩在菜笼底下。

    流萤舔舔嘴，心里一甜，正要爬起来吃，只听得一个声音问道，“小娘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