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依娘子……（三合一）

    谢妤薇跳下马车走到小姑娘身前，神情麻木的姑娘盯着谢妤薇瞧了半天，在看清谢妤薇头上梳着的妇人发髻后，才喊道：“夫人……”

    “你多大了？是哪里人？他们都是你什么人？”

    小姑娘望着地上的三具尸身，干裂的唇动了动，“我，奴……今年十岁……是城外汤家村人，他们是我爹娘和jiejie……”

    谢妤薇垂眸瞧了眼地上十指粗糙，唇色发青的三人，“他们……怎么死的？”

    “……”

    小姑娘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今年地里收成不好，一月前城里的官爷去村里收不到粮食，要抓走爹爹……刚好有位老爷路过我们村，说是府上缺丫鬟便瞧上了jiejie，只要jiejie同他回府，就替我们交了今岁的罚钱，官爷就不会带爹爹走……jiejie无法便跟着那老爷走了……可是……”

    “事后爹爹不知从何处听来，那人根本不是老爷……十里八村被带走的姑娘们也不是去府上做丫鬟……而是被他带进了青楼妓院…爹娘寻进城找jiejie……最后……最后……”

    许是谢妤薇在人面前站了太久，引起了城门口轰撵流民的官差衙役的注意。

    “嘿！这小叫花子怎么还在这儿跪着？”

    “大冷天儿的诚心在这儿找爷几个晦气不是！？”

    衙差骂骂咧咧的朝两人走了过来。

    谢妤薇抬眸瞧了眼几人，为首的男人身上穿的并非普通官服，便朝地上的小姑娘道：“起来罢……你爹娘的身后事我帮你安置。”

    走近的衙差见谢妤薇形单影只流里流气的上了前，“哟……哪儿来的小娘子！长得真标致……哎哟……”

    随着一声惨叫，那衙差直接跪在了谢妤薇身前。

    谢妤薇淡淡瞥了人一眼，柔声道：“官爷为何行如此大礼？”

    “你！”

    衙差拂开了身侧人搀扶的手，扫了眼地上跪着的女娃娃，厉声道：“这丫头爹娘进城闹事，本官怀疑你同她们是一伙儿的！来人……给我押进府衙女牢！本官亲自审这小娘子！”

    “是……”

    谢妤薇听着衙差空口白牙的就定了她的罪，眸子瞬间冷了下去，腰间的软剑还未拔出来。

    一道银光从眼前一闪而过直朝那衙差的脖颈而去，不过一息的功夫衙差便捂着脖子倒在了雪地上。

    “孙头儿……”

    几个衙役还没靠近谢妤薇就见身后领头倒了下去，一时慌了神。

    “啊！死人了！死人了！！”

    城门口聚集着的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瞬间乱了起来。

    守在城门外的流民趁着哄乱的人流，纷纷涌进了城门里。

    “杀人啦……杀人啦……”

    “官爷死了……”

    谢妤薇漠然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衙差，以及那群拼了命涌进城里，嘴里不断高喊着死人了的流民。

    流民边往城里挤，边高声喊，死死守着城门的官差闻声，顾不得阻拦流民全都赶了出来，看了眼地上一动不动跪着的小姑娘，还有谢妤薇，“把她们都给我抓起来！”

    衙差身下的血，一路流至谢妤薇脚边。

    不等谢妤薇反应，身子猛地一轻，身边几个衙役还未近身，便落入了温热的怀里。

    “娘子……仔细脚下……”

    谢舟昱揽着谢妤薇腰身，瞧了眼怒气冲冲的衙役，柔声道：“几位官爷……可是误会了……在下娘子身子娇弱断不能……”

    “住口！”后赶过来的官差没等谢舟昱说完，便吼道：“将这三人全都押进大牢！”

    话音刚落，说话的官差瞪着双眼不可置信的捂着脖子也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你……”

    谢妤薇瞧了眼身侧的谢舟昱，最先那人确是死在谢舟昱手上，可眼前这人倒下时，谢舟昱只身未动一寸。

    再者……方才那些趁乱混进城内的流民，有的是真百姓更有的是混迹在其中的假流民……

    如此种种……谢舟昱身上藏着的事……越发的多了。

    “头……头儿！”

    那边剩下的衙役见着首领接二连三的倒下，活像是见了鬼一般，惊惧万分的拔刀望着谢舟昱，“你……你们……”

    谢舟昱挽着谢妤薇的手，柔声道：“娘子……时辰不早了……”

    谢妤薇闻言，看了看那一直跪着的小姑娘，“你可要同我走？”

    身后人望着地上人，木然的点了点，“夫人愿意替奴安置家人，奴的命就是夫人的……”

    “……”

    谢舟昱闻声眉头微蹙，“夫人……”

    谢妤薇轻轻拍了拍谢舟昱的手，柔声安抚道：“交给我罢。”

    “好……”谢舟昱无奈的叹了口气，“夫人向来自有主见……”

    衙役们匆匆忙忙的替横死的官差收了尸，碍于面前夫妻俩的邪性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上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舟昱进城寻了牛车带着几具尸身离开。

    谢妤薇陪着人回村寻了块地，着人安置了其家人的尸身。

    三座没有碑的新坟前，那瘦弱的身板儿跪在冷风中身子晃了晃，重重的朝坟头拜了三拜。

    “爹……娘……jiejie……二丫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们了……”

    夜色降临，寒风凛冽。

    谢妤薇站在二丫身后，瞧着那道单薄的背影，眼里不禁蓄起了一层水雾，“爹爹……”

    “嗯？”

    谢舟昱听出了怀里人儿声音里的沙哑，眉头紧了紧，“薇儿？”

    谢妤薇望着眼前的小女孩儿，朦胧中像是瞧见了从前的自己，“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三岁那年奶娘将我丢进贫民窟里的事……”

    “那时我虽年幼，却也依稀记得回府的路……可是没走多远就被人伢子打晕带上了马车……在晕过去之前我瞧见了奶娘……”

    闻言，谢舟昱心口紧了紧，还未出声就听谢妤薇继续道：“我年岁小又受了惊吓患上了癔症，人伢子不想花钱随手将我丢弃在荒地里，后来是一对儿卖菜的老夫妇捡着了我，将我带回了家……在他们家日子虽过得清苦，可他们却待我极好，从未嫌弃过我身子弱，四处替我寻医问药……将我当作亲孙女，哪怕后来又添了亲孙子，弟弟饿的日夜啼哭，他们也从未想过将我这累赘卖掉去换银子……”

    “我还记得……也是这样一个冬日，祖父祖母怕我冻着，便让我在家中带弟弟……爹爹娘亲同他们去镇上……可那天……我从白日等到晚上，从晚上等到天明……”

    “最后听村里人说，他们在镇上冲撞了贵人，让那贵人的家仆当街打死了……尸身就在街上没人敢去收……”

    谢妤薇说着，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我带着弟弟求了好多村里人，他们才肯带着我寻祖父祖母的尸身，弟弟一直哭一直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便没了声音，我在地上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求了多少人……快冻死过去的时候，才有人停下来……”

    谢舟昱抬手轻抚过谢妤薇脸上的泪水，“都怨爹爹……”

    谢妤薇眼中含泪，笑着摇了摇头，“养父养母替我好生安葬了他们一家五口，后来等我年岁大了，又带我回了那个镇子，让我亲手砍下了那位贵人的头颅祭在祖父祖母的坟前……”

    正因为养父养母从小如此狠辣手段的培养，才有活下来的谢妤薇，才有今天大晋准太子妃的谢妤薇……

    若无养父养母她早已冻死在了那个冬日刺骨的寒风中。

    谢舟昱一直都知道谢妤薇走失的那些年，并非若他所查明的那般，却也是第一次听谢妤薇主动提及过往，心口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苦意，眼里的寒意重了些，轻声道：“那奶娘一家七余口亦丧命于爹爹剑下……”

    谢妤薇唇角扯了扯，“奶娘虽死……可母亲总归还活着……母亲这些年待奶娘如何好，爹爹更是瞧在眼里。”

    “薇儿……”

    谢舟昱还未来得及开口，那坟前跪着的二丫便冻晕了过去。

    谢妤薇连忙上前将人抱上了马车，谢舟昱见状出声道：“娘子若怜惜她，为夫命人送她回京城就是……”

    闻声，谢妤薇摇了摇头，“我想带她去云州……”

    “嗯？”

    “南歆jiejie说过云州民风开放，尤为善待女子……她已经十岁了，不似我当年年幼……”

    今日城门只一眼，她便瞧出了二丫眼里恨到极致的麻木，心里仇恨的种子已经生了根。

    若留她在身边为奴为婢，一生不得自由，心里的仇恨又怎能消得下去。

    “从前养父母让我亲自手刃了仇人……如今……我也可以让她如此……”

    谢舟昱伸手替谢妤薇理了理凌乱的衣裳，应了下来，“都依娘子的……”

    因着二丫上坟耽误了时辰无法进府城，好在方才回来时，二丫带着她去过家里住的破败小院儿。

    谢妤薇打量了眼家徒四壁的院落，石头墙缺了个大口子，两间破木头房里像是被洗劫过一般，入眼满地的狼藉。

    “整个房子就剩了外头的木头架子，还有这石头墙……”

    谢舟昱进屋里看了看就出来了，“我估摸着是村里的人知道二丫家只剩她一个，仗势欺负孤女，将房里的物什都抢空了，连张床板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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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女鹅风餐露宿的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