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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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束腰和臀垫?”兰西提着两件鲸鱼骨束腰和一个充满棉花鼓鼓囊囊的臀垫问斯坦利。 斯坦利一脸无辜:“外面都这么穿。” 兰西忍无可忍一把拉开衣柜门,说:“女性的衣服已经繁复到一个这样的衣柜只能放入5件礼服,为什么还要再如此繁复?带上臀垫我岂不是像一只屁股翘起的孔雀?” 斯坦利让她套上裙撑,先系上一个短束腰,再套上一个能托胸的束腰,最后在腰间系上臀垫,最后再把裙子套上,说:“相信我,以后会有更繁复的。” 兰西艰难转身看着自己高高蓬起的臀部,捂着胸口却无法喘匀一口气,她幽怨地说:“我作为吸血鬼都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那人类女子岂不是要把骨头勒断?” 两人乘着马车进入伦敦城,兰西看到街上妇女都戴上了臀垫,有的还将裙子的裙撑编织得后高前扁,让臀部隆起更高。双束腰更加突出胸部,让小腹平坦,是真正意义上的前凸后翘,但是每个女子都放慢脚步走着,生怕走快了导致一口气无法喘出。 兰西小声嘀咕:“我敢肯定这种衣服是一个男人设计的。” “还真是。”斯坦利点头。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斯坦利拉开挡板,问:“发生什么事了?还没到公司啊?” “先生,前面有工人在抗议游行,没办法过去,您看看。” 斯坦利打开马车们,站在脚蹬上一看,一个街区外全是穿着工人服举着牌子的工人,空气中都是烟草的味道。 行人从他们身边过去都难,别说马车了,斯坦利拉着兰西的手将她扶下马车,公司就在两个街区外,可以走过去。 警长坐在马车上正要赶往游行现场,看到兰西和斯坦利便停下来打招呼:“日安,克利福德夫人!” “日安,警长,请问这些工人是在抗议什么呢?” “他们都是阿什福德建筑公司和瑞特皮革纺织厂的,听说是因为工厂需求大,他们没日没夜地工作,说实话,我也觉得他们抗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惜上头让我必须摆平这件事,我还真焦头烂额呢。”警长苦笑揉揉眉心,又问道,“您是去公司吗,上来我带您一程吧,他们不会拦我的马车。” “不劳烦警长了,前面就是公司了。” “那日安!” “日安。” 警长的马车呼啸而过,抗议的工人们纷纷让道,兰西撑着阳伞看到抗议的工人中还不乏女性工人,她们穿着简陋的麻布裙,没有束腰没有臀垫,外面还套了防脏的棕色罩裙,她们眼神坚定,双手在空中高举,为自己的劳动争取应当的权益。 兰西佩服地叹了口气,好想知道当女性可以完全不依附家族和男人独立奋斗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到那个时候,她们绝对不用穿着双束腰、臀垫和繁复的裙子来讨好男人的审美。 两人慢悠悠走到公司,兰西艰难地坐下,从斯坦利那里接过一杯血,霍克把报纸折成叁折递给她,上面就是一则关于工人抗议的报道。 1705年4月30日刊 每日邮报头条 资本主义与工人的首次碰撞—— 工人的权益是否能得到正确的对待?—— 自杀浪潮与工人—— “‘在码头发现的10多具尸体被证实均为瑞特皮革厂的工人,因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和苛待毒打,便决定以自杀来抗议资本主义’。”兰西顿了顿,说,“所以说前天在码头的那些尸体便是这个皮革厂的人,现在皮革的需求量那么大吗?” “对,自从美洲的低廉皮革被运过来,平民百姓也能够使用纯皮革制造的东西了,所以需求量就上去了。” “哪个海运公司?别告诉我是那个和政府结党营私的黑人贸易公司。” “对,他们先用威士忌和盐去换得黑人,然后用黑人和欧洲的部分商品换得大批低廉生活品,然后在民间赚差价赚得盆满钵满。” 兰西气得胸膛高低起伏,但是因为束腰又没办法大口呼吸,说:“我们一定要好好对待我们的船长和水手,不过多则贪,少则怒,而且我们绝对不能做人类贸易这种事情。” “明白。” 她被勒得难受,霍克取笑道:“我看着你我都觉得难受。” 兰西伸展了一下手臂,指着束腰和臀垫对斯坦利说:“就是制造这些繁复又无用的东西让工人增加工作量的。” 伦敦议会用了叁天讨论才同意约束各大公司并且增加工人地位和酬劳。 兰西看着报纸评价为:“看上去非常不情不愿。” 克利福德海运公司这么几百年来一直兴盛不衰的主要原因不只是斯坦利和霍克的管理,也不只是在贵族之间口碑,还有从不苛待船长水手,赏罚分明。 霍克抱着斯宾塞给的进口商品目录卷宗来到港口准备亲自点一遍商品,因为斯宾塞的进口公司在这几百年来已经在伦敦已经开出五家商铺,而且口碑极好,是贵族们最为喜欢的商店没有之一,贵族小时候在这买玩具,长大了在这买衣服首饰和家具。 所以现在对于商品的需求越来越大,每一件也越来越珍贵。 船长毕恭毕敬地脱帽行礼,他说:“霍克先生,我们在海上遇到了暴风雨,有少数物品损失,不过我们尽力保护住了大部分商品。” 霍克抬头看着伤痕累累的帆船,甚至桅杆都有修补的痕迹,他踏入船舱点了一下,损失不算大,在他们评估范围之内,看来船长他们真的很尽心尽力。 “辛苦了,损失在我们评估的范围之内,这些钱你拿着带着水手们去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需要的购买一下 ,剩下的酬劳等沃尔波尔侯爵确定之后我会给你们的。” “非常感谢,霍克先生。”船长再一次脱帽致谢。 “爸爸!”一个穿着麻布做的衣服的小男孩满了笑容地跑过来一把抱住船长的大腿。 船长有些不好意思,说:“霍克先生,这是我家的孩子,快,和霍克先生行礼。” 小男孩怯生生地行礼,霍克很喜欢小孩子,也回了礼。 “霍克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是这样的,我的妻子在xxx伯爵夫人那儿做事,平常都只能请人照顾孩子,但现在孩子半大不大的,没人愿意照顾那么大的孩子,但是让他去工厂又太小,所以我能否带着他出海呢?他会做的事情可多了。”船长有些难为情。 霍克蹲下来,问小男孩:“你喜欢大海吗?” “喜欢!” “那你在爸爸的船上要听他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他站起来向船长微微一笑就离开了。 克利福德庄园被春天的水汽笼罩着,雾气一丝一丝地漂浮在半空中,斯坦利从门口取了报纸,摊开一看,发现里面还有一份《牛津公报》。 熨烫平整干燥之后他递给兰西,说:“我记得《牛津公报》是1675年创刊的,取代了我们之前经常看的《牛津时报》,我昨天在报亭看到就订了。” “好久没看到牛津的消息了。”兰西感叹了一下,确实有好几百年了,难得伦敦会有别的地方报。 1705年05月02日刊 牛津公报头条 牛津大开发—— 郊区公墓正在筹备大迁移—— “牛津的郊区公墓要迁移?!”兰西惊呼,斯坦利拿过报纸看了一下,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雨天,斯坦利亲自驾驶马车,两人回到牛津,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兰西心头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好似已经放下了当年的事,只是还在为母亲和父亲惋惜。 时间回到前一个晚上,斯坦利在收拾准备一些必需品,他询问了兰西的意思。 兰西拿着报纸躺在躺椅上,说:“首先,我本来不想把父亲的墓移到都柏林,因为他和妮可……但是过了这么多年,父亲的老家还是在都柏林,所以还是移过去吧。”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好。” 刚穿过伦敦市中心,和斯宾塞暗红色的马车擦身而过,斯宾塞和斯坦利打了一个招呼,问道:“这么早要去哪儿?” “去牛……” 马车里的兰西眉心一跳踢了一脚马车,斯坦利立马转口:“经过牛津去布里斯托尔。” “原来如此,听说最近的布里斯托尔是个旅游胜地呢。” “对,我们去休假两天,你要是有什么事你直接告诉霍克就好了。” “好,假期愉快!” “谢谢。”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之后,兰西打开挡板,说:“对于他,越少知道牛津的事越好。” “我刚也是没反应过来。” 两人走进全是灰尘味道的牛津庄园,经过两百年不到的洗礼,房子已经有不少破损,斯坦利就收拾出两件套卧室和厨房餐厅,等他们离开牛津这个庄园也准备卖掉了。 沾着雨水的灰尘让兰西打了一个喷嚏,她用手挥了挥前面的空气,换了一条轻便的黑色的礼裙,没有戴面纱就和斯坦利一起去了郊区公墓。 公墓围墙上已经贴了很多告示,如果在月中之前没有人认领的墓地就要被作废处理,雨水洗刷了这些告示,油墨已经模糊。 兰西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和父亲的墓碑,她墓室前的小天使已经被蚕食地看不出面孔,墓门也已经松动,稍微用力就能打开。 打开墓门之后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石棺被杂草簇拥,缝隙处还有洗刷不掉的血液痕迹,两具白骨堆在石棺旁边,是约瑟芬和她丈夫的。 “斯坦利,也帮他们埋了吧,牛津的新公墓在哪就埋在哪,他们是好人。”兰西垂下眼眸。 “好。” 斯坦利用一个模糊了名字的假墓碑代替了兰西的墓碑,上面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贝尔弗”,然后把真的墓碑带走了,这样没人认领的假墓碑就会被作废处理。 “把这个放我们花园吧,还能当一块石踏板。”兰西敲敲自己的墓碑。 “……”斯坦利有些无语。 下午斯坦利去处理了贝尔弗先生和约瑟芬的事。 “在我们走之前再去看一眼我当时住的街区吧。” 这条老街在两百年内并没有改变太多,只是更加热闹了,鲜花和小孩子多了起来,房子还是那么小那么窄那么拥挤,街区外的牛津大学还是一副高尚高贵的样子,兰西看到那颗她经常一边躲雨一边等斯宾塞的树,如今已经和房屋一般高了。 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她还记得当时第一次和斯宾塞隔着人群对视,还记得他撑伞送她回家,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约会。 但是下一秒,父亲的死亡,母亲的死亡又浮现出来,她闭了闭眼睛,拉住斯坦利的手。 “我们回家吧,兰西。” “好。” 两人回到伦敦,斯坦利真的把兰西的墓碑切割成长条反过来铺在花园草地上凉亭边,然后给霍克送去了一些牛津特色的食物,他们不在的时候霍克忙得脚不沾地,兰西连连赔罪。 斯坦利用野餐布打包了一些吃食,叁人来到伦敦市内公园坐在夜色中野餐,突然间天空一亮,一声爆炸声传来,蓝色的烟花炸开在头顶。 烟花一个接着一个,围在泰晤士河边的人们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 烟花的火光将叁人的影子拉长,光怪陆离的颜色在头顶绽放,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有一种淡淡的孤寂的恍惚感。 又是一个浓雾早晨,斯坦利并没有收到一份《牛津公报》,他皱着眉问送报员:“怎么回事?” “抱歉啊先生,昨晚暴雨,今早上路都烂了,没办法把《牛津公报》送过来,他们说明早再和明天的一齐送过来。” “好吧,谢谢。” 等到第二天拿到两份牛津公报,兰西才发现——“因为人们不满政府将销毁无人认领的墓地和墓碑,政府改变主意将10个无人认领的墓地移至更为空旷的伦敦市内老墓园。” 两人站在被移到伦敦市内老墓园的墓碑前面,因为是老墓园,就用几块石头垒了一个简陋的墓室,从石头缝隙里还能看到杂草丛生的石棺。 兰西摸着那个名字被模糊了、只有“贝尔弗”几字还隐约可见的墓碑,无奈笑道:“这样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