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们没有认出我。”

    “…不，我打算继续和他接触。”

    “…这样能多掌握些情报，毕竟…这种不知道目的是什么的人，还是监视着好。”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摁掉了耳中和海文的通话，叶星河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看。正巧此时公交车到了站，为她敞开了门。带上了适合的微笑，冲着里面的司机打了个招呼，她坐到了前排的位置。

    昨天倒是一切平安，但是，见到郁人的兄长那刻，让她着实吃了一惊。只是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只是对她点了点头，就忙起了自己的事。

    毕竟他们是兄弟之间的谈话，她也不好插进去。随意买了杯喝的，昨天她只是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在了那个店里。

    只是，三人似乎特地压低了声音，就算听觉灵敏，她也什么都没有听清。

    虽然他们一副没有人出来她的样子，但是她无法确认，那天晚上，郁人的兄长是不是看到了她的脸。以现在的状况，她只能暂时推断，他们没有认出来。

    毕竟，追杀她的时候那样凶狠极端，若是认出来了，十有八九，那样的人会不择手段，然后直接出手。

    但是，无论是哪种状况，她知道，要弄清他们的来头，或许最好的切入点就是…

    郁人。

    他好像对自己一副很有好感的样子，或许，这个可以帮助她获取些信息？

    一会，这辆车就要开到他家的门口。这辆车三十分钟才有一班，而他们的课程表这学期完全相同。如果他不乘这辆车，等下一班的话，肯定会迟到。

    而据她昨天的观察，郁人对待课程上的东西十分认真。对于时间上，似乎也十分的自律。

    有很高的概率，她会在这辆车上遇到他。

    果不其然，在感受到公交车为了有特殊需求的乘客缓缓下降后，熟悉的细棍敲击声，从车头的入口响起。

    清秀的面容，带着那双混沌的双目，摸索着上了这辆公交。

    “郁人！”她稍稍抬高了声音，带着灿烂的笑容起了身，迈向前去。

    平日她总喜欢躲在后排，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今天，正是为了这刻意的相遇，她不得不带上社交面具，逼迫自己走向前。

    反正，只要他们不会对自己不利，她就不会主动对任何人出手。

    这样…勉强也不算欺骗吧。

    这样自我安慰着，她陪在郁人的身边，引着他坐下。

    啊，找话题聊天真的很麻烦啊。像许桓那样能够一张嘴聊一整天的技能，她也想拥有。

    心内默默地叹气着，叶星河在明面上仍旧努力地同身边的人攀上话题，一同闲聊着。

    幸好自己好歹还是有点社交技能，幸好郁人看样子并不讨厌与自己聊天，也幸好，这车程不算很长。

    从车上下去，踏上站台的时候，叶星河默默松了一口气。

    ＊

    人来人往，在指示时间的数字跳到了半点的时刻，那满是理论的课程终于结束。

    “这些我大部分都提前学过了，所以对我来说不算很难。你怎么样？之前学校那边说会提供的笔记协助怎么说？”收起桌上的东西，叶星河笑着看向了边上的郁人，“如果缺人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嗯，我还好。”郁人也是笑笑，合上了手中的平板，“一会你打算去哪里？直接回家么？”

    “我？还没有决定…你呢？今天你的兄长和你还有约吗？”

    “算是…有吧。”郁人只是抛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回过身去收拾东西。

    “还是要去下城区？”

    他们今天还打算在那一片么？这才是叶星河真正想知道的。

    “是。”郁人点点头，不可置否。

    “那…注意安全。”叶星河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这回的关切，倒并不是假的。

    “我和他们在一起，没事的。”郁人点了点头，脸上只是微微笑着。

    只是他的反应，似乎比之前冷淡了许多。

    直觉让她感到了些许不对劲，叶星河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追问，而是顺势换了个话题。跟在郁人的身边，陪他走出了教室。

    “你和你的兄长关系很好吗？我记得之前你说…你是自己住？怎么不跟他们？”随口扯了一个话题，她尝试着去问出更多关于他那二位兄长的信息。

    “一般吧，我们…不是同胞兄弟。他们来这里只是暂时的，所以也没有过来找我一起住。”说到关于兄长的话题，郁人的脸上就出现了些许沉闷的样子。叶星河看得出来，他似乎并不是很喜欢那两个人。

    刚张嘴想要继续谈些什么，突然间她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上方的来电人，竟是许桓。

    这个时间点，他那边应当才是清晨，平日他不会起这么早的，怎么今天这个点联系自己？

    觉得有些奇怪，她对着郁人说了声抱歉，然后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她问。

    然而，电话那头，只是些许的沉默。过了几秒，许桓才开了口。

    “你…一会有事吗？”对面的人是这么问的，不知为何，声音有些瓮瓮的。

    “我？和前几天一样。”不敢明说自己的打算，叶星河用着模糊的话术搪塞了过去，偷偷瞥了一眼边上郁人的面容，见他神色如常，才放下心。

    “边上有人？”

    “嗯。”

    “那…一会能独自待着了，告诉我。”

    “好。”

    对面主动挂掉了电话，不知为什么，像是情绪很低落的样子。

    许桓今天一反常态，这倒是让叶星河有些担心。

    “我朋友好像有点状况，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弄清楚他那边的情况，我就自己坐车回去。”冲着郁人挥了挥手，她莫名感到有些抱歉，“早些回家，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好。”郁人点点头，冲着她笑了笑，“你也是，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

    “嗯，那再见啦。”她微笑着应着对方，然后急步回过身去，脸上立刻染上了些许担忧。

    好在，学校里要找个僻静处并不算很难。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不像会有人路过的地方，她拨通了电话。

    “喂，许桓——”

    一瞬间，脚下再一次出现那个传送的法阵，原是因为雨雪将近而昏暗的天空瞬间变得明亮。在她的眼前，许桓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像是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的样子。

    手机歪歪斜斜地挂在他的手上，摇摇欲坠，就像要掉下去一样。上方，亮着的屏幕之中，显示的是叶星河的头像。看到本人到了他的面前，他勉强地笑了笑。

    “怎么了？生病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叶星河脸上的担忧才少掉些许。

    “嗯，好像是发烧，醒来的时候身体沉得动不了…”干着嗓子，许桓虚弱地应着，“临时想不到能叫谁，所以喊了你。”

    无奈地笑了笑，叶星河轻轻摇了摇头，走到了他的身前，蹲下了身，“真是…大老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虽是嘴上嗔怪着，她的手还是搭上了许桓的额头，上方，的确是烫得怕人。

    “叫你最快，我只要想着自己病得要死了，你就会来了。”咧着嘴笑着，许桓吃力地抬着头，疲累的眼睛里有着些许笑意，“毕竟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我死。”

    “是是是，我当然舍不得。”轻笑地应着，叶星河对着他的脑袋弹了一下，眼中仍是有着担忧，“我也只能帮你稍微控制下症状，要完全康复，你还是得多睡觉多喝水才行。”

    “这样就很好了。”许桓的声音十分的虚弱，看起来，意识也不大清醒的样子，“这样…就好…”

    若是外伤，对于叶星河而言还算简单。只是发烧感冒这样的事，她能够做的，也不过就是尽量控制他的体温，以及让他身体不那么酸痛而已，甚至不比他自己吞颗感冒药的效果好到哪去。想了想，她还是站起了身，四下看了看。

    “感冒药在哪？哎——”然而刚起了身，手腕就被炙热的掌心牢牢抓住，吓到了她。那手的主人，似是并不希望她离去，只是握着她的手腕，不许她走。

    “你…直接上魔力就好了，我就是…咳咳，不想吃药，才会叫你。”许桓咳着，扯住了她，那不安分的手从手腕滑到了她的手心，牵住了她的手。

    “行…但你一会好一点该吃药还是得吃。”拗不过他，叶星河再次蹲下了身，点了点头。任由他抓住她的右手，她的左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不过片刻，上方的热度明显下去了不少。

    “好多了？”她挑了挑眉，晃了晃那被牵着的手，叹了口气，“能放开了？”

    然而牵着她的手只是握得更紧了些，并没有放开的意思。

    “算了…我不跟病人计较。”无奈，她只好坐在床沿，仍是担忧地看着许桓。

    只是许桓似乎受不住这样的注视，微微侧过脸，他扯着叶星河的手就翻了个身，又扯了扯被子。

    “那个看不见的家伙…你怎么看？”没由头的，他闷着声音，问了一句。

    “郁人？很努力的人吧，人也挺好的。不过我在想他可能跟他的兄长一样，毕竟今天他也去了下城区那边，估计是在巡逻。”眨了眨眼，叶星河只是和平日一样应着。

    “那…他对你怎么样？”

    “就…正常？我和他还没有特别熟。”叶星河不知道许桓为什么问这个，有些好奇，“这个很重要吗？”

    “没什么…如果他可靠，你在外面有个朋友也挺好的。”许桓仍是有些闷闷的，窝在了被子里。

    叶星河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许桓在别扭什么。只是感觉手中的热度似乎更加明显，似乎，还有些汗水的存在感。

    “你…吃醋了？”忍不住问出了口，她嗤笑着，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人，下意识地却想将牵着的手收回。

    可是那手却仍旧是被紧紧握着，而牵着她手的那人也终于转过身来，有些落寞地看着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说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