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次醒来时潘寒发现自己睡在藤蔓织成的吊床上，区别于松软的床垫和羽毛枕头，藤蔓有些湿冷硌腰。他微微撑起身往外张望着，看到窗外一片阳光明媚，好似沉睡前的暴雨根本不存在一般。潘寒扶着床沿站起身跑到窗边，撑着半个身子往外张望。

    “怎么会！”那被暴雨打落的木兰花瓣，竟一夜之间又开满了枝头。潘寒一路小跑着下楼冲进花园，左看右看又伸手轻轻碰了碰花瓣确认是不是真的。

    “怎么了？”莫青荷走到潘寒身边，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潘寒惊奇地回头看着莫青荷，“这些花瓣昨晚不是就被雨全部打落了吗？怎么又长出来了？”

    莫青荷似乎被他这神情打动，回眼看了看爬满花园栅栏的整面蔷薇花墙，此时正鲜艳欢快地开满了深红的花朵，“可能是昨晚给你释放安抚信息素的时候，不小心催生了这些植物。”

    “你…是植物系分化者？”

    “嗯，把花瓣放进冰箱会冻坏的，这个给你。”莫青荷说着递过一只木匣子，潘寒狐疑着打开就见里面溢出一阵寒冷的白雾，待雾气散尽见匣子里躺着一颗蓝色宝石。

    “这是…？”潘寒忽然想起曾经看见莫青荷使用能力将小溪冻住，“这个也是你用能力制造的吗？”

    “昨天巡夜时买的魔法晶石，用晶石可以更长时间保存花瓣。”

    潘寒抱着木匣站在原地，不自觉地伸手去触了触里面的晶石，这冰凉的感觉让他怀念起昨晚那双抚在自己额头和后颈的微凉手，柔软美好令他心中的愉悦不断散开。

    莫青荷走了几步转身看见潘寒还待在原地，于是冲他伸开手掌道：“走吧，我陪你去皇城区逛逛，城堡后山有一大片梨花开得正好。”

    潘寒抬眼被莫青荷的金发反射出的亮光灼了一下，随即抱紧木匣快速跑到她身边牵起那只微凉的手。

    “好！”

    潘寒和莫青荷并排坐在车后伸出手指撩开一缝窗帘，看着圆形无人车自动穿梭在皇家区道路上，路人看见莫青荷的车标纷纷停下脚步避让，有些人甚至驻足朝她行礼。

    潘寒有些好奇地贴在车窗上，仔细看着路人们食指搭在鼻尖低头闭眼的行礼方式，和自己曾经见过的很多种族都不同。末世间大家都没了曾经的骄傲模样，每天光是想着能不能见到阳光都是一件极大的幸事，谁还在乎礼仪教养。即使是自己那个相对稳定的国度，身为皇子的自己都成天征战各处，一年到头真正闲暇的日子不超过十天。

    而他们，竟然能活得这么闲适优雅…

    “莫大…”

    “叫我莫青荷就行。”莫青荷伸手拽了一下窗纱，“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啊，为什么？”

    “不想让别人看见你。”

    “嗯…啊？”潘寒脸上腾地燃起一阵红晕，急忙低头膝盖上的双手道：“那个…你们的统治者到底是谁啊？我真的只是好奇想见见他，他究竟用什么能力维持这个神奇穹顶的？”

    莫青荷抬起深蓝的眼眸轻轻看了潘寒一眼，面容忽然就爬出了一丝寒冷气息，潘寒见状急忙摆手道：“我不是故意打听，我只是想如果大陆全境都能这样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再彼此争抢和伤害对方了？”

    莫青荷转眼看着前方幽幽回道：“能活下来的分化者本来就少之又少，维持穹顶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为此许多人也付出了性命，中央区的生活并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潘寒使劲绞着手指咬着嘴唇，他当然知道分化者要经历什么痛苦才能活成像莫青荷这般的完成最高阶分化，拥有强大的能力掌控一切。可他们就不能稍微…就那么一点点施舍也许就能改变自己的国度也说不一定呢？可这份奢求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何况毫不相干的其他人来，中央区凭什么去帮助一个微不足道的虫族皇子和那个烂透了的国度。

    “中央皇家区很公平，适者生存。这原本也是这个末世的法则。”莫青荷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率先下车，曾几何时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只可惜…

    潘寒跟在莫青荷身后由她紧紧牵着手往树林深处走着，路上不断张望着四周，虽然知道中央区生态环境很好，但没想到植物竟会生得如此茂盛。过了一开始的复杂心情后，潘寒此刻脸上全是惊奇探寻的表情，刚才他好似还看见林间有几只翩飞的粉蝶。

    自从几十年前地面上所有的活物就全都被转入地下城进行培育，还剩下的几乎都千疮百孔奄奄一息。大陆全境若真的还有希望的话，中央皇家区就是人类最后的净土。

    “到了。”

    潘寒只顾着张望，脚下一绊差点撞到停下来的莫青荷身上，她侧身只轻轻一提就把潘寒按进怀里倚住。

    距离忽然靠近，潘寒感觉莫青荷的嘴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耳垂，发丝有一点没一点的擦过他后颈敏感的腺体，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这个动作在莫青荷看来像是潘寒想往她怀里钻，于是伸长手臂将人稍稍推远了一点，“你站稳了。”

    潘寒这才松了一口气，嗯嗯点着头说谢谢，伸出修长的手指盖着腺体喘息了几声才平伏住心头慌乱地跳动。这次逃亡中每一次战斗他都拼尽全力，因为知道失败就只能死，可没想到却因为这破釜沉舟的想法让他直接分化成了中阶能力者。昏迷一段时间后发热期也熬了过去，昨晚发烧也因为莫青荷散发的安抚信息素直接治愈，导致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中阶的能力是什么，也还没有机会去尝试。

    “在想什么？”莫青荷的声音响起，潘寒这才抬眼看着她伸到眼前的左手慢慢打开。

    一片洁白的花瓣漂浮在她手心，绕着她的手指翻飞舞动似是有了魂灵，忽而花瓣飞到潘寒眼前停住，紧接着又从莫青荷身后飞来无数花瓣。风从她金色发丝里钻出，裹带着花瓣朝潘寒整个身子罩来。

    像是整个宇宙的诱惑在潘寒面前绽开，洁白的花瓣狠狠撕碎他的心，使他在微风中摇晃，情欲也似这疯狂的生长一般充斥进他的血脉和呼吸。

    他在这一刻暗暗下定决心，要莫青荷眼里永远都只能看见他，要她永生永世都只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