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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目录2姨娘的jian情

德化年间,京城贾府

贾家祖上显贵,曾出过公卿,官直做到曾祖一辈,祖父未出仕,经起商来,赖祖上庇荫,贾家几代子孙勤勉经营,买卖遍布京城,贾府现住五房人,贾老爷已逝,只夫人在堂,贾家五子皆非夫人亲生,四子都已娶妻生子,生母都已作古,只五爷尚未娶亲,生母是贾老夫人的陪嫁丫鬟。

五子中只三爷贾成仁在朝为官,贾成仁两榜进士出身,现任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正六品。

贾府三房

西偏院的正屋里,里间水红洒花软帘撂下,外间两个下人坐在矮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磕。

一个穿碧色绣杏黄如意绕枝长比甲的大丫鬟小声道:“姨娘糊涂,招惹小鸾姨娘,现小鸾姨娘得爷宠,又有了爷的骨血,这不找苦吃,害得被爷打,这会子即便死了也没人来看一眼”

对面一年纪稍长,梳着圆髻,穿青布大衫的老婆子,朝地啐了两口,道:“什么死死的,我们主子糊涂是糊涂点,然对姐儿和哥儿满心的疼顾,小鸾姨娘这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爷就应许下诸多好处”。

那丫鬟却强嘴道:“可爷一屋子的妾侍,还有主母在,都不出头,偏主子出头,让人拿当抢使,这回被打,自个没脸不说,连累姐儿和哥儿也跟着没脸,这不爷命惠姐和祯哥暂由太太教养,不令过这院来”。

那老婆子夫家姓徐,府里人称徐mama,是跟着主子陪嫁过来的,因此一心向着主子,争辩道“想我家姑娘虽出身小门小户,可也是正经人家女儿,当日看中三爷有情有意,甘愿做妾,谁知头些年,姑娘年轻俩人还不错,这几年,爷收用了房中丫头,就丢开手,把我家姑娘冷了,搁谁心里能舒坦”。(anhuatang无弹窗广告)

丫鬟嘴一撇,道:“即便是冷了,也是姨娘自个闹的,和表舅爷不清不楚,被爷撞见”。

那婆子才还说嘴,现在像霜打的茄子,半)

她嫌水粉污了颜色,拈起青黛,对镜轻描了略淡的眉梢,

水钿白玉圆盒里盛着玫瑰胭脂,她用细银簪子头挑上一点儿,抹在唇上,抿了抿,面色鲜亮不少。

明杏蘸点桂花头油,将她一头乌发挽了近香髻。她掀开乌木描金缠枝莲首饰匣子,姨娘的位分低,几样不多的钗环,她拈起一支小金凤垂珠钗,压着发g"/>斜簪,又捡了对珍珠明铛戴上,这样看着既不繁复花哨又体面不显寒酸。

亲走去稍间,从炕头红木箱子里捡了身靛蓝滚半寸翠边紧身袄,玉色褶裙,色泽偏老气,瞧着稳重不轻浮。

携了挽香和明杏出了门,出了角门,往东北走上条夹道,穿过东西穿堂,两厢游廊,北走进仪门,绕过照壁,见坐北朝南五间正房,都垂着猩红撒花软帘,门口立着五六个丫鬟仆妇。

就有廊下丫鬟朝里面回道:“佟姨娘来了”。

贾老太太上房。

佟姨娘一进堂屋,就见乌泱泱一屋子的人。

正中一软榻,榻上铺着大红金线莽缎长条褥子,湘色金线莽缎靠背。

上面端坐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绫罗锦缎裹身,富贵雍容,这就是贾府当家老祖宗。

老妇人是已仙逝的贾老爷嫡妻,娘家是京城一何姓旧家。

右下首头把椅子上坐着国字脸,穿姜黄缎牡丹团花宽袖褙子,三十岁上的中年妇人贾家大太太周氏。

挨着她坐的双十年纪的清雅少妇,是贾府四太太张氏。

张氏下首坐着,长房长孙贾耀的媳妇卢氏,人称大n"/>n"/>。

左下首第一把椅子上坐着,与大太太年龄相仿中年妇人,身材偏瘦,衣着鲜亮,j"/>神头十足的是贾家二太太何氏。

挨着她坐的是三十刚冒头,端庄不苟言笑的三太太王氏。

在下来坐的是二房次孙贾忠的媳妇文秀的范氏。

各房太太身后站着各房的姑娘们,妾侍,丫鬟仆妇,俱都是内宅女眷。

佟姨娘也顾不上别的,舍下脸,谁也不瞧,来到厅堂地中间先给老太太行礼,又给主母王氏行礼。

贾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和声道:“佟姨娘,既是你自个提出的,不是谁逼你,莫说老身偏心”。

佟姨娘欠身道:“是卑妾答应了的,不怪老太太”。

说吧,就在众目睽睽下,来到立在一旁的丫鬟小鸾面前。

小鸾本是三太太房中的丫鬟,被三爷看上,一夕鱼水之欢,竟怀了身孕。

那日,佟姨娘与小鸾争吵,是小鸾先扯住她,她一挣脱,并未用力,小鸾便倒地,倒地过程是慢镜头,且用胳膊肘先着地,然后身子整个挨地,用意明显,是佟姨娘着了她的道。

佟姨娘大大方方走过小鸾面前,低福了福道:“我给姨娘陪个不是,jiejie错了,望姨娘别记在心上”。

这丫头是比自个年轻,人也出挑,不怪爷宠她,小鸾眼神闪烁,大庭广众,也是个识时务的,忙还了一礼,道:“看jiejie说的,原是meimei不懂事,冲撞了jiejie,惹jiejie恼了,jiejie念meimei年轻,别往心里去”。(anhuatang好看的)

二人面对,佟姨娘离得近,小鸾眼中那一闪得意没逃过她的眼睛。

这小鸾的姨娘位分,是三爷一高兴应许下生产完,就抬姨娘,因此,三房内外都唤作姨娘,只没上族谱。

佟姨娘二人演完戏,又恭恭敬敬地跪在老太太跟前,道:“卑妾知道错了,虽不是故意的,也是不该发生争执,今后就是三爷许下小鸾姨娘金山银山,即便把这贾府许了去,或是贾府的生意银钱都许了她,也不与卑妾相干,总之卑妾今后相夫教子,安守本分,享得了富贵,也耐得住清贫”。

这番话听着,可真合了古代封建礼教对女子的要求,贤良淑德,不躁不妒。

可听在几位太太的耳朵里,却不是味,什么叫府中生意银钱都许了她,什么叫连这府都许了她,你老三是当官,也不能官大压人,都是你三房的。

贾府二太太何氏,是老太太娘家亲侄女,一娶一嫁,亲上做亲,有名的泼辣,此刻早已耐不住,x"/>子泼,偏生识文断字,这样子说出的话就更加厉害,只听她道:“三弟妹,嫂子见话干坐。

老太太往后靠了靠,想是乏了,挥挥手道:“都散了吧”。

众人下去。

章节目录5娘家的亲戚

人走净了,老太太的陪房单荣家的道:“这三房闹得实在不像,三爷这官怎么当的,连自个屋里人都挟制不了”。[anhuatang超多好看]

贾老太太一辈子没个一儿半女的,这五个儿子都不是亲生,也就没个薄厚,要说亲近点的是贾家二爷,不管怎么说还有另一层,侄女婿,所以这贾家的生意由二爷夫妻把着。

老太太半阖着眼,懒声道:“三爷什么都好,对我这嫡母也知孝敬,只这一件,在女人身上犯糊涂,头些年把个佟姨娘宠上了有什么不遂心的,一大家子里我最担心是这大房和三房,大爷是个泥人,屋里事通不管,大媳妇又左x"/>,耀哥是好的,可惜……”。

老太太喘口气,絮絮又道:“还有四爷,放了外任,说话就去临江府,四媳妇又怀上了,不能随任上,就是屋里通房叫银姐的,打小跟着四媳妇,四媳妇也离不开她,我前儿和她说了,在给四爷收个通房,不苟那个丫鬟,随身去侍候,可我瞧着四媳妇好像不大乐意,我也就不多说了,说多了,惹人厌烦,我又不是她正经婆婆……”

单家的道:“女人总是心眼小,四爷俩口子素日恩爱,四爷是个正经人,不在女人身上下功夫。”

老太太摇摇头,道:“夫妻总不在一块,情分就淡了,身边在有那善解人意的可人,家里的糟糠早忘脑后了。”

单家的道:“老太太说的是这个理。”

老太太稍顿,又道:“还有五爷的亲事,他屋里那俩丫头镇日,跟个妖j"/>似的,没的带坏了五爷,等忙完了四爷上任,就张罗起五爷的婚事”。

单家的道:“府里这些事都在老太太心里装着。”

贾老太太皱纹舒展,慢悠悠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如今虽是老了,也一半是装糊涂”。

单家的讨好地道:“您老可不糊涂,比谁都心里有数,只是懒得c"/>那份心罢了”。

老太太说着说着,声儿渐弱了,单荣家的一看,竟歪着迷糊着了,取过一方毯子给老太太盖在身上。

贾府三房离老太太的住的屋子不远,主母王氏从后门出去,一箭地,转个弯便到了。

三太太一回房,丫鬟仆妇便服侍宽衣,脱了绣鞋上炕,贴身丫鬟夏晴拿起茶焐子里暖着的茶壶,用青玉莲纹茶盅斟上茶,小心地端给太太,下人瞧出太太今儿心里不顺畅,都噤声,大气不敢出。

王氏黑着脸,才受了妯娌闷气,更把佟姨娘恨起来,这时,一个媳妇进来,伏在王氏耳边说了几句话,王氏嘴角向下耷拉,鼻子里出口冷气,道:“就说我答应了佟姨娘后个家去”。

那媳妇唯唯下去。

此刻,才打春,气温舒爽,步步锦窗扇半支开,不时飘进和煦的暖风,王氏不知是走得还是……心里有些燥热。

吴善保家的使了个眼色,丫鬟仆妇鸦雀无声悄悄退出去了,陪房吴善保家的却没走,知道太太有话说,走去轻轻掩了槅扇门。

王氏一只手臂柱在黄花梨炕桌上,呷了口茶水,重重出口气,道:“那院的她娘家哥哥来说后个接他meimei家去,她娘大寿”。

说着,身子往炕头挪动,吴善保家的忙从炕里拿过蟹壳青掐牙彩绣织锦缎抱枕,放在王氏身后靠着。

王氏眉心微皱,道:“又要破费些银两,在怎么样,贾府的体面还是要顾的,你从三房账上支二十两银子,翻腾库里不用的绸缎料子找两匹,给那院送去,就说我一点心意”。

说罢,透过窗棂朝佟姨娘住的西跨院瞅了一眼,眼底一片寒光。

吴善保家的看太太潮热,面上油亮,就拿起桌子上的美人纨扇给太太轻轻扇着,奉承道:“太太行事就是大方,府里谁人不夸。”

王氏面色稍霁,无奈道:“也是为着你爷的面上好看,莫让人说了闲话,东西我倒是无甚不舍,只给她心里总觉得别扭,想起当年她做得那些事,就有气”。

吴善保家的赔笑压低声儿道:“有两个绝色的通房比着,那屋的消停多了”

王氏脸上有了点笑模样,道:“多亏听了你的,我才下狠买了个妾,又给你爷收了通房”

吴善保家的用扇子挡了下嘴,轻笑道:“爷这一冷,那屋的就熬不住了,不顾前后,让太太拿了错处,彻底失了爷的心”。

王氏轻嗤,道:“你爷不亲眼见了,还不信,说她贞洁烈x"/>,不会出大格”。

王氏顿了下,得意中稍有不足,道:“虽说这样,爷对她还有几分顾念,那佟氏又惯使狐媚手段,你爷耳朵g"/>子又软”。

吴善保家的轻轻扬了几下扇子,嘴一撇,道:“爷让这两个年轻通房勾着,奴婢看对佟姨娘已没多少心思了,小三月没去她那院了,单看这次出手打她,心里早没了”。

王氏心略舒坦,徐徐出口气,道:“别忘了她还有一双儿女,她虽是姨娘可是入了族谱的,不比那俩通房”。

说罢,眼珠一转,招呼吴善保家的附耳过来,王氏眼神不时漂着佟姨娘住的院子,二人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婆家,不方便抛头露面,就不跟了去了”。

佟舅爷把茶盅放在身旁的红木方桌上,点点头,道:“也好,甥女的婚事,不知meimei可有合意的人,若没有,我倒是有一个,家境人品都是极好的,是上上人选”。

佟姨娘心里话:惠姐哪能看上你这上不得台面的舅爷选的女婿,想哥哥说得定不会入慧姐的眼,便道:“有她嫡母张罗,定错不了”。

她哥哥瞅瞅她,似有什么话,想说又咽了回去,换了话题道:“meimei回去,我还有一事要商量”。

佟姨娘纳闷道:“哥哥有事尽管说”。

她哥哥顿了下,道:“等到家下在说吧”。

兄妹二人对话就告一段落,良久,她哥哥却突然道:“还忘了,唐家表弟这次也要来”。

说罢,稍顿,又跟了句:“他前年死了媳妇,好好续一房是正经,莫错会了主意”。

佟维国瞧着meimei的脸,神情暗昧,耐人寻味。

佟姨娘直觉这唐家表弟一定与她有关碍。

佟姨娘要留哥哥在府上吃了晌饭在走,可佟维国说家去还有事,就回去了。

佟姨娘送到二门外,看着哥哥的身影走远,方回内宅。

下晌,佟姨娘命挽香和明杏搬出藤椅,在廊檐下歇凉,正房窗前有几丛芭蕉,几竿修竹,正值滴翠时节,平添清幽雅致。

这小跨院不大,正房五间,东西各挎耳房,东二间佟姨娘住着,西次间住着祯哥,西稍间惠姐的闺房,都有单独的门出入,耳房当了祯哥的书房,

东西厢房是仆从的下处,佟姨娘母子三人,各有两个贴身一等大丫鬟,另有几个二等小丫鬟和几个粗"/>使的婆子,祯哥多了几个跟出门的小厮,佟姨娘处多个徐mama,陪嫁过来的,不在份例中。

晚膳,祯哥在学里吃的,惠姐人影未见,佟姨娘独吃,这府里的饭食规格不低,顿顿鱼r"/>,主母王氏自是聪明人,从不在这面上克扣,落人褒贬。

吃到一半,佟姨娘记起,指着一碟子桂花糖蒸栗粉糕对明杏道:“这个收起来,留待哥儿晚上饿了吃”。

她食量不大,剩下的命丫头们端下去吃了。

上灯,祯哥才回来,走到院子里,朝惠姐屋里看看,看黑着灯,就直接去正屋见母亲。

佟姨娘正在东屋摆弄钗环,挑两样送娘家嫂子并侄女,听见脚步声响,知道祯哥回来了。

回过头,温婉地含笑道:“哥儿今个回来的晚?”

祯哥自那日见母亲发怒,就不肯与母亲亲近,见母亲问,答道:“夫子说清明停了课业,赶着多讲点”。

佟姨娘看他远远站着,眼神有点疏离,心惊,是不是这孩子察觉出什么,一般身子羸弱的孩子都很敏感。

看天色已晚,她轻柔地道:“早点回屋歇着吧,明一早还要早起”。

祯哥答应声,慢吞吞出去。

佟姨娘看这孩子的背影,不禁想,这个年龄应该是活泼好动,可这孩子身上却有股子懒懒散散,对凡事不大上心,毫无兴趣,总之,不太阳光。

在这看似平静,却波涛暗涌的深宅,还带着俩孩子,她徒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站着半天没动,直到挽香问是否关门,她才回过神来。

余不多叙,一宿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