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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白手与花脸

    第三十四章白手与花脸

“你要怎么做?”小夏问。

“我先去附近村寨打听一下那个投河新娘的事,然后再打听一下,这里以前出现过什么重大事件或者来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

“你要快点回来。”小夏嘱咐。

她知道,她和万里一病一伤,不能给阮瞻帮忙也就罢了,绝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但虽然这么想,一想到阮瞻离得那么远,还是瑟缩了一下。

阮瞻明白小夏的心情。

就算是胆大的女人,让她和一个昏迷的男人独自呆在深山里都会害怕,何况小夏那么胆小呢?可是每次的情况都是这样,逼他不得不扔下她。

“只要你在危险的时候用力想我,我一定会立即回来。”他向她承诺,“你说过,你不是我们的累赘,是我们的伙伴,所以我相信你会保护万里。而我――会保护你们俩个。”

整整一天,小夏都是在寝食难安中渡过的。

在过去的两天里,她先是经历了野店被袭事件,然后今晨的黎明时分又遭遇惊魂时刻,这都使她疲累之极,但目前的情况又使她无法安眠。

即使迷迷糊糊的睡下,不长时间就又被惊醒。有时是不经意的风声、有时是山里的鸟鸣、有时是万里稍微粗重一下的呼吸、甚至她翻身时竹床的‘吱呀’声,都会让她蓦然醒转,最后一次干脆就是八角楼内异乎寻常的安静。

浅眠之中,突然就觉得静得不对劲,仿佛是身处一个真空的环境中。那样从睡梦中走出来,往往会异常清醒,还有一点心惊rou跳的感觉。

看看身边的万里,他还是不省人事,只是眉头紧锁,好像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这让小夏忍不住又去擦他的脸,可那黑气也依然抹不下去,就象一片重重的阴云浮在他脸上,同时也压在小夏心里。

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阮瞻竟然走了整整一天没有回来。

他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也没怎么吃过东西,不象她,好歹也做了一下补充,如果再这么下去,万里救不回来,他自己也会被拖垮。

小夏担心的想着,不过也明白,他们要调查的事太久远了,弄不好要追溯到解放前,而他们凭的只是推断和一点蛛丝马迹,即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文史资料,更不能被事外的人发现他们真实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抽丝剥茧地找出事情的真相是很难的。

可是他们却非要找出真相不可,因为这关系到万里的生命!

别说一切只是推测而已,就算下蛊人真是黄博恒,就算他们有确凿的证据,就算全国的警察都来帮忙抓捕他,如果他死躲在深山老林中不出来,也不是三、两天可以抓得到的。而万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过了今天午夜,他还就只有二十四小时,他来不及等!

所以,必须在最接近真相的地方解开谜底,这样那个幕后人为了不使秘密暴露,就会跳到前台来,这样他们也才有机会跟对手正面一博,进而消灭他。

因为下蛊人下的是死蛊,他不死,万里就不能活!这是他订下的规矩,这规矩堵死了所有的活路,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万里而言都一样,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小夏忧虑的想了几秒钟,在黑暗中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起来,于是伴随着竹床的‘吱呀’声慢慢坐直身体。

抓住万里的手,看看他的腕表,荧光表针已经指向九点半了。按山里的作息习惯,人们这时候已经睡了,可为什么阮瞻还不回来?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又跑到密林里去搜寻那个怪女人了?这一夜要自己和昏迷的万里独自在这孤楼里渡过吗?

想到这里,小夏心中的害怕又加深了一层,竟然有点发毛的感觉,手心也出了一层细汗。

“不要自己吓自己!想我岳小夏和这两个男人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暗骂了自己一句,但想归想,还是决定下床去点上蜡烛。

她本来是半躺在床外侧的,里侧是昏迷不醒的万里。此刻她虽然坐了起来,但还是在竹床上,所以稍一移动就使这张旧床发出古怪的呻吟,在黑暗的竹楼里显得格外刺耳。而且她的双脚一沾地,立即就传来一阵刺痛,让她记起自己的右脚是伤的。好在月光很明亮,让她可以看得清房间内的景物,一瘸一拐地走到桌边去找照明物。

这个八角楼共三层,每层都是一间没有隔断的大房间。一楼是象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很多陈年的日用杂物都规规矩矩的摆在几件家具上,中间是桌椅板凳什么的;二楼象是一个简易的祭台,一侧是已经空了的神龛,另一侧是好多空坛子,让小夏当时就想起那天万里中蛊的情形;三楼也就是顶层,是小夏和万里所在的这间卧室。

这房间给人的感觉是比较空,因为家具很少,只有一张大竹床、几张竹椅、一个衣柜、一个水盆架和一张梳妆台,台上有一面大大的铜镜和几样梳妆用品,看得出这里以前有女人住。

小夏艰难地走到梳妆台那里去,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阮瞻从村子里找来的蜡烛,立即有一团温暖的火光闪现在眼前。虽然由于房间大,火苗小,光芒照不到角落去,但已经让她稍微安了点神。

可是她才一转身,忽然从窗外吹来一阵冷风,蜡烛‘扑’的一下,灭了。

小夏心里‘咯凳’一下,僵在黑暗里不敢动。

刚才没点蜡烛时,凭借月光还可以大致看清房间内物件的轮廓,此时由明转暗,一时眼前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房间里没少什么,所幸也没多什么!

是山风吧!她对自己说。

这八角楼造型很美,而且除了门那一侧,其余三面都有窗。说是窗子,实际上只是几根粗竹子竖拦在了窗框中,好像铁栏杆那样的。这里四季如春,楼顶又有宽宽的檐角,应该不会冷,也不会在下雨时洒进雨来,可是对山风就没有任何遮挡作用了。

小夏傻站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什么异动,再一次把蜡烛点燃。

她用手护着火光,屏着呼吸,极轻极慢地挪动,生恐由于走路带起的风而使这微弱火苗熄灭,好不容易就那么一点一点蹭着回到床边,却发现没有拿蜡烛台过来!

她只好又蹭回去,忍着脚腕的疼痛,走得小心无比,连滚热的烛泪滴落在手,也不敢稍动。

烛台在梳妆盒旁边,小夏把蜡烛才一插好,一转眼就看见铜镜中有一个奇怪的人影!

她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把烛台扔掉,定睛一看,才发现镜中人是自己!

只是此刻的她,神色惊惶不安,脸上横着一条触目的红痕,额角的头发散乱了,遮挡住了眉毛和半边眼睛,显得面目阴影重重,自己看了都觉得恐怖,不想再看第二眼。

于是,她想把铜镜反扣在桌子上,可是那铜镜竟然有一些份量,她一扳没有扳动,稍一用力,铜镜‘啪’的一下自己翻倒了。

同时,蜡烛又一次熄灭!

突如其来的黑暗又一次袭来,让小夏不知所措。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还是山风吗?可是第一次蜡烛灭时她就没觉得有风吹过,难道是铜镜倒下时带起的风?

虽然觉得这解释太牵强了,小夏还是选择了相信,并极力克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第三次把蜡烛点燃。

借着烛光,她照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心想也许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才造成的这奇怪的现象,只要不胡思乱想就不会有事。有一次她曾听万里讲过,从所谓科学的角度来讲,灵魂是一种能量,当然人类的脑波也一样。如果你过份考虑鬼怪之事,尤其是在夜晚的话,就等于是用脑波招唤灵体,说不定真的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跑来。

所以――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她心里念着,忍痛快步走回到床边去,然后缩进床里,重新拉好类似蚊帐一样的纱帘。还好,蜡烛没有灭,万里也还安静地躺着,她感到安全了许多。

尽管万里处于昏迷中,并不能帮助她,可是他在身边的话,小夏还是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面对这未知的黑夜,而这纱帐也不能挡风,但在心理上却也有遮蔽的作用,何况血木剑就在枕头下静静地躺着,好像阮瞻也在。

要做到――心底无私天地宽!还有,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小夏心里念着,不断为自己做着种种心理建设,然而还没念完,就听到竹楼的门‘咚’的响了一声,就好像有人敲门一样。

这一下,骇得小夏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同时觉得纱帐内骤然明亮起来。转头一看,只见那蜡烛的火苗暴涨了一倍,而且直直地燃着,连一点晃动也没有!

吱呀――一楼的大门开了。

她能感觉得到,这不是阮瞻,因为他从来不会那么走路。一步一缓、试探着、犹疑着、压迫着,象一脚脚踏在人的心上一样。

他上了二楼――然后是三楼――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门突然‘呯’的一声被猛力推开!

看不到人影,但是小夏感到有什么进到房间里来了,紧张得气也不敢喘,眼见着烛火忽然又微弱了下来,渐渐变成一豆青绿,散发着幽幽地微光。

面前的纱帐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向里飘,小夏只感到一阵冷气吹来,让她全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而那蜡烛则彻底熄灭,周围立即陷入一片漆黑。

小夏什么也看不清,月亮似乎也被乌云遮住了,只见极度的黑中,只有一对白得耀眼的手在动!

那双手在空中比划着,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然后慢慢慢慢地向纱帐伸了过来。

小夏往床角缩,在寂静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还有指甲刮到纱帘的轻微‘嘶啦’声。

“新娘!新娘!”一个沙哑的声音幽幽地说。

小夏咬紧牙关不吭声,那双白手好像感觉到有纱帘阻挡,于是换了个拨开的动作,然后没有阻碍地向小夏伸过来!

“新娘!新娘!”他喃喃地叫,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小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当那对白手要伸到自己脸上时,猛地把从刚才就抓在手中的符咒,一下贴到了那手上。

不属于人间的尖锐惨叫响了起来,小夏难受得捂住耳朵,弯身伏在万里的胸口。只见那双白手惊恐的哆嗦着,死死抓住床架,带得竹床剧烈地摇动着,发出要散架一样的‘吱呀’声。

然而来自门边的吸力太大了,尽管那白手拼命挣扎,最后还是象点燃的蜡烛一样融化,然后成为一沱白色的污迹被吸到不知何时打开的衣柜里面。

衣柜里,一面闪着微红光芒的金属小旗子抖动了一下,而后归于平静。

那是阮瞻的残裂幡,他把它藏在门边的衣柜中,知道小夏驱动不了,所以给了她符咒,说只要冷静一点,把符咒贴在邪物上或扔过去,就能使残裂幡自动生出感应,把魂体吸进去!

他说了,不会不做任何保护,就把小羊扔到狼窝的门口!

“了不起!”不知哪扇窗边传来个声音,让惊魂未定的小夏差点心脏停跳。对几扇窗快速扫了一眼,却又没见到什么。

她冷汗直冒,要知道这是三楼,没有‘人’能在窗外说话。

“你究竟是谁?”她试探地问了一句,同时紧盯着那几扇窗口,“为什么要害万里?”

“想得到你的,都得死!”

小夏快速地循声望去,这一次那个说话的东西没有躲,让小夏看个清楚。

之所以称它为东西,是因为飘浮在窗户外面的竟然是一株花朵。这花很大,可是小夏一向五谷不分,加上是在月色下,因此也看不出来是什么花,只见这花的花瓣全部向外展开着,露出里面人脸大小的花心,花心上也正如人脸一样有五官。

五官是画上去的,可是说话时却会动,乍一看去好像是一个人头正在窗外窥视。

小夏本该害怕的,但那花脸誓要置万里于死地的态度激怒了她。于是她再一次愤怒战胜恐惧,猛得掀开枕头,拿出血木剑,跳下床,忍着脚腕传来的剧痛,对着窗口就刺!

她的心太悲愤了,竟然发挥了血木剑的部分威力,剑还没到,红光就竖切了花脸一下,那花脸立刻从中间裂成两半,但它却哈哈笑着急速坠落。

“我不会让他死的!”她对着楼下的密林大叫!

“我成全你!”那声音又从另一扇窗响起,小夏想也不想又劈了过去。

可是这朵花还没落到地时,最后一扇窗,也就是床侧那一扇窗传来最后的声音,“看看水盆,我会告诉你怎么才能保住他的一条命!”

花脸消失,盆架上的水盆里的水却开始无缘无故的动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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