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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0

    借师妹吉言。你不必理会宋氏,全当她的话是过耳秋风,听听便罢。我这里没了弟子,正好清静下来钻研学问,备战科举。师妹的书恰好送到我心坎上,正如雪中送炭,解人危困,我却之不恭。”

“师兄客气,日后如有所需,尽管去帝师府找我和爹爹……”关素衣与他长谈了半个多时辰,话题均围绕着这次科举。她虽然记得当年的科举试题,却绝不会告诉任何人,能不能考中,且各凭本事。上辈子师兄能高中榜首,这辈子定不会太差。而且如今政局大变,试题或许也会改变,谁又说得准呢?

离开私塾后,她隐约听见宋氏气急败坏的声音隔着篱笆传来,“送银两没有?啊呀,怎么只送了几本书?关家小姐竟小气到这个地步!我呸!”

金子愤愤不平地道,“为了顾及你大师兄的脸面,咱们刻意把银子塞在书盒底下,怎么反遭了一顿骂呢?与你那风光霁月的大师兄比起来,宋氏着实不堪!”

“所以这世上大多是巧妇配拙夫或良人配恶妇,难有两全其美之事。”关素衣早已经看淡了。

金子以为她在影射陛下,顿时不敢多言,憋了好一会儿才道,“若夫人的大师兄未曾考中科举,日后还不得继续开私塾?然而有吕先生笔诛墨伐在前,他怕是招不到几个弟子,将来很难过活啊。”

关素衣冷笑起来,“什么当世大儒,名声斐然?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他酗酒成瘾,酒毒早已浸透肝胆,近日来恐有性命之忧。咱们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夫人您一说,奴婢倒是想起来了,他面色红中带黑,眼珠黄浊凝固,果是肝胆俱衰之兆。想不到夫人您还精通医理。”金子大感佩服。

关素衣的确通晓医理,却并非源于表症才料定吕先生必死,而是经由上辈子的记忆。上一世她将吕先生辞退,这人越发纵酒作乐,还连写了许多伐文污蔑她,最后醉死在路边,却被时人曲解为被她气死,叫她本就黑透的名声又添一笔烂账。

这辈子他爱死不死,全凭天意。

这样想着,关素衣忽然斥道,“你一口一个‘夫人’地叫我,莫非还以为我会嫁给你前主子?日后改叫小姐,否则扣你三年月钱。”

金子哽了哽,只得乖乖改口。

☆、第119章情趣

主仆二人从东郊回来,见燕京城里已是一派繁华盛景,不免起了闲逛的兴致。街头人潮如织,两边商铺林立,幡子随风招展,叫卖声此起彼伏,与开国初期的萧条模样大相径庭。

“这才几年,燕京便已重现当初上京城里的喧嚣热闹。若一直这样下去,魏国必然富强一方,统御九州。”关素衣感慨道。

金子曾经是军户,不免摇头叹息,“富强一方可为,统御九州却难。薛贼占去了蜀州等地,大肆囤积军队,霸占田地,收拢流民,扩张势力,不出几年与我魏国必有一战。现在的太平安乐,或许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上辈子关素衣死时,圣元帝和薛明瑞的确每年都有大大小小的征战发生,二者都想彼此吞并,却又奈何不了对方,后来魏国发生民乱,薛明瑞趁势起兵,差点直入中原腹地,却最终被御驾亲征的圣元帝挡在国门之外。

此战之后,二者皆元气大伤,或许又耗了很多年,最后谁灭了谁,谁又统御了谁,关素衣已无从得知,但她能够猜到,硝烟与杀戮,死亡与毁灭,从来都没离开过那片土地。

然而这辈子,情况已截然不同。现在的魏国更安定,更富强,更团结,圣元帝在民间的威望如日中天,百姓对国家的归属感也格外强烈,若是与薛明瑞刀兵相见,胜败或在四六之间。倘若魏国再多几年休养生息的时间,胜算还会更大。

思及此,关素衣心头的阴霾终于缓缓消散,指着最热闹的西市说道,“走,咱们上那儿看看。”

主仆二人穿行了几条街道,面上还是兴致勃勃的表情,目光却稍触即离。

“我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你有吗?”关素衣嘴唇不动,嗓音却清晰传入金子耳膜。

“奴婢也有。咱们许是被跟踪了,但奴婢却找不出是谁,更不知对方藏在何处。能躲过暗部死士的耳目,魏国恐怕只有陛下能做到。”

“我也觉得是那混账。前面有一家布庄,我进去买一套衣服,乔装改扮离开,你候在外间,一刻钟之后还不见我出来便自个儿回去。”

“夫……”金子被瞪了一眼,只好改口,“小姐,您一个人回去真的没问题吗?要不您交代一个地方,咱俩甩开陛下后再去碰头?”

关素衣从未单独逛过闹市,不由玩心大起,断然拒绝了金子的提议。二人走入布庄,一个入内换衣,一个坐在外面牵扯跟踪者的视线。大约一刻钟后,金子背负双手,优哉游哉地跨出门槛,刚走过一处暗巷就被猛然拽进去。

“夫人去哪儿了?”换了瞳色的圣元帝脸色十分难看。

“奴婢见过陛下。”金子压低嗓音,表情有些小得意,“夫人让奴婢等一刻钟便自个儿回去,如今她去到哪儿,奴婢也不知道。陛下您神通广大,只管去查吧。”

圣元帝剐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暗巷,在街头站了一会儿,仔细辨认着来往的每一个行人。夫人得了一张□□,是按照叶蓁的五官拓印的,她许是会装扮成对方,顺着布庄后门遁走。

依照她的性子,此时会如何做?为防自己被认出来,怕是会立即返回帝师府。这样想着,圣元帝脚尖挪了挪,却忽然顿住。不对,若夫人戴了□□,潜伏在此处的暗卫不会认不出那张脸。

她不会飞天遁地,要从布庄离开,唯有乔装改扮,掩人耳目。她是秋末得的□□,如今都快开春,三个多月的时间足够她将面具拆了又补,补了又拆,研究个透彻。凭她的聪明才智,即便不杀人剥皮,想要弄出一张全新的□□该不是难事。所以她压根没扮作叶蓁,而是另有面目。

圣元帝茫然了片刻,继而低笑起来,呢喃道,“夫人真叫人头疼。”

金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笑嘻嘻地说道,“头儿,您猜小姐现在长什么样?男的还是女的?你们若是把燕京城翻个底儿朝天,能不能把她找出来?我看您还是别费那个事了,赶紧回家去吧。”

圣元帝睨她一眼,笃定道,“我虽然猜不准夫人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却能猜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看似老成持重,却只是表象而已,若非赵家人把她逼到那等死气沉沉的地步,她顽皮的性子不比孩童少。她能扔下你改装离开,定是起了玩心,否则不会不明白我跟着她只是想多看她几眼而已,并不会对她造成丝毫损害,更无需费心摆脱。她看似躲避我,实则为自己单独跑去街市玩耍找个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