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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其中有黄澄澄的菜油一样的东西,隔着木塞,仍溢出腥苦气味。陌少出净室时,发已经梳顺,依旧没有束起。换了一套深蓝色的袍子,缁素领子挺立紧致。如若不是那没有半点血色的冷白面颊,他几乎就和这幽暗的房间融为一体。这身打扮和昨日大相径庭。昨日那身白衣是大家子弟的燕居常服,今日这件,不过是件普普通通的庶人衣衫。深衣心中升起不平之鸣:莫家人待他,好生刻薄。只是这身简简单单的衣衫,一洗他昨日的阴柔之气,看着似乎又顺眼许多。“你怎么还在这里?”语气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责难,深衣负气道:“我不是你的丫鬟么?不是要至死不离开你一步么?”陌少面色忽然沉下来,“我用不着你伺候,拿好药,出去。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进来。”深衣鼻尖一酸,赌气抬起双手,“我怎么拿!”她听到外面极轻微的脚步声,知道有人入苑。之前瑞儿说过,这里隔几天会有人送蔬粮过来。她心中委屈又气愤,却不敢再造次。很想大砸一通桌椅瓶罐来发泄。可惜这苑子里什么都没有——大约都被陌少砸光了。气郁之下,恨恨道:“大少爷的药金贵,奴婢用不起!”转身便走。身后陌少忽道:“回来。”深衣气呼呼的,毫不理睬。什么主子奴婢,去你奶奶的。海道上的人,谁见了自己不恭恭敬敬叫一声朱五小姐,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有少爷脾气,我还有小姐脾气呢!切!哐啷一声,房门自动关上。窗上本就有帘子,这下房中更是光线黯淡。陌少又道:“过来。”声音沉沉的竟是极好听。深衣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却见他手中不知何时拿了根棉签出来,药油在他膝上。他这是……良心被狗吐出来了么?“我一只手不大灵便,你上来些。”这声音有些蛊惑,温温的带点沙哑,听在耳里像舌尖儿上的砂糖化开。深衣眼巴巴地看着他,依言将受伤的双手抬到他左手边。他低着头,墨发丝润如雨。眼睛修长秀丽,三褶眼皮,十分的精致。如漆笔描过的眉干净利落,斜斜掠入发鬓,却无丝毫凌厉。棉签蘸了药油,落到深衣指上,羽絮样轻。清凉的感觉登时弥漫开来,消解了之前火烧火燎的疼痛,薄荷冰片一般沁入心脾。深衣喉间溢出一声舒服的叹息。这药真是太好了。走的时候一定要找陌少要几瓶。擦到两指间的重伤处,陌少似是抬得久了,手上有些酸软无力,不受控制地搐了一下。棉签触到血rou模糊处,深衣疼得叫了一声。“疼?”陌少止了手,抬眼问她。“好疼……”深衣眼泪汪汪的,“你……你轻点。”“你张开些。初时有些疼,忍一忍就好了。”“嗯……”深衣向来吃软不吃硬,他既是温言劝慰,她也没有什么不听话的道理。顺从地五指大张,方便他涂抹药油。他突然待她这么好,竟感觉有点受宠若惊呢——等等,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奴颜婢膝的想法!陌少这般专注神情,令深衣看得有些出神。他的手很是好看,指甲平整干净。袖子里外是两重清冷颜色,平展无文,愈发衬得他腕如纨素。她练武受伤,常是大哥三哥帮她上药。只是印象中大哥三哥从来没像陌少这般轻柔细致过。其实陌少只是脾性有些古怪,内心其实还是很好的吧……“还疼么?”深衣摇摇头,“不疼了。”看着他深潭一般的漆黑眼眸,吞了口口水润了润发干的的嗓子,小意补充道:“很舒服……”陌少闻言,浅浅地眯起眼眸,似笑非笑的样子。深衣见他难得的似乎有些好情绪,自己好像也受到了鼓舞,暗地里撺掇:笑一个,你倒是笑一个啊!门边忽的一声轻响,陌少眉宇忽冷,厉声喝道:“东西放下就快滚!”深衣吓了一跳,只觉这陌少真是喜怒无常,变脸如翻书。屋中的气氛又冷下来,深衣讪讪问道:“你……好些了吗?早上看你还是咳血。”陌少淡淡道:“会好。”“腿还疼吗?”陌少神色阴沉下来,塞上药瓶塞子,只当没听到。深衣有些委屈。方才他对自己还是好言好语,一转眼又冷淡了。这大约就是他的性格……手伤了,船图一时半会也没法画,恐怕与他还有好些日子相处,得慢慢习惯才行。——就像二姐养的那只脾气不大好的波斯猫儿,只要顺着毛摸,就是一只乖宝宝。这般想着,深衣又兴奋起来。驯服陌少?真是听起来大胆又刺激啊!陌少:“你傻笑什么?”深衣下意识伸手去捂自己的嘴,却被陌少拦住。“一日之内,不要乱动,不要沾水。”深衣脸上狡黠神色一闪而过,“那,我明天还来找你上药?”“自己上。”深衣鼓嘴道:“我自己上不了嘛。”撒娇这把戏,对他老爹是百试不爽,他多少应该随一点吧?“这药名唤‘三生’,一用消肿化瘀,二用去腐生肌,三用除瘢复原。”看来她这双手很快就可以再用,这药果然不一般。他之前被打成重伤,想必就是用了这种药。不知这药是否真的像他说得那样不留疤痕?他生得这么好看,身上有疤岂不是很煞风景?……呃,她又想哪里去了……“我背上还有伤……”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自己会好。”听得出来陌少已经非常之不耐烦。不过自己有腿他没腿,能把自己怎样?一只蚊子哼哼哼。她爹教她,做人要锲而不舍,百折不挠。想她爹追她娘亲追了七八年呢,她朱深衣是发誓要像爹爹一样厉害的人,怎能随便放弃?深衣甩甩乱蓬蓬的头发:“那我今天呢?梳头怎么办换衣服怎么办吃饭怎么办净手怎么办洗澡怎么办?”陌少忍无可忍,扯了把头顶的绳子,房门轰然大开。“谁在乎你这些?滚出去!”看到他手中抖出的鞭子,深衣才悚然想起她是来靖国府做丫头的,而她的主子,正是眼前这个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