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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多了坏事,会遭报应的。”他沉醉埋首在我发间:“小人给公主梳头吧。”我的发又浓又厚,颇有些难打理,如意的手灵巧的在发间穿梭。“小时候如意经常给我梳发呢。”我回忆道:“那时候我不老实,有一次爬树看鸟窝里的小鸟,辫子挂枝桠上动不了,在树上急的快哭了。”他愉悦的笑:“还是小人登梯子上去把公主头发解开,抱公主下来的。”“后来再也不要别的宫人帮我梳头发了,只要如意。”我叹道。如意不知道,他去皇后身边当差后,有一回皇后在大家面前夸他发梳的好,回来后我躲在被窝里哭了许久。他给我挽了个百花分肖髻,端详着我:“我的公主长得真好。”我含羞:“哪里好了。”“无一处不是小人心里熨贴的好。”他亲吻着我的指尖。蕊妃搬去绛霄楼后,延福宫常鼓乐笙箫大作,我已很久没能向父皇请安了,天气愈发冷起来,几场绵绵秋雨过后,禁苑满地泣红枯黄,踩上去吱嘎作响。我独爱此声,每年秋天都少不得在苑里多走几回。眺目望去。延福宫仍是草木青葱宛如夏日。听说延福宫在入秋时已烧起地龙,又盖了暖棚,花草浸了暖气,仍是无知无觉的不知秋至。外家几个舅母来宫里请安,还抱来了我的小侄子蔚然,今日才满百日,正敲遇上母妃生辰,抱进宫里来沾沾福气。未妨惆怅是清狂我有模有样的抱着孩子挨着凳子坐,这宁馨儿含吮着自己的手指睡的正香,胖乎乎的手脚一圈圈如弥勒佛,一张小脸努力的撮着,把五官都撮出了褶儿。一圈人赞着蔚然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我只看见梅花包子似得小脸。梅花包子睡的洒脱,在我怀里瞪了蹬脚,慢腾腾的掀开眼皮看我一眼,眼珠子转了转,小小的手在空中挥舞两把,我把一根手指递过去,他紧紧抓着我的手,找了个安稳的姿势,又睡了。我抱着梅花包子十分尽兴,母妃高兴,还指点着我抱孩子的姿势,又赏下许多赏赐给蔚然,我也喜欢的不得了,让人去星河苑,把我珍藏的那套七宝象牙磨合罗拿出来送包子。大舅母含笑:“公主若这般喜欢孩子,等尚婚后,可得好好的多生几个。”母妃蹙眉笑:“她还小孩子似得,糊涂的很,也不知哪家人家肯要,我要等抱外孙的时候,还不晓得要等多少年呢。”“舅母,你就把蔚然送我吧,我好好养着他,也不用嫁,陪着母妃就行。”我撒娇道,如意还没养子,看见小包子,定然喜欢的紧。“胡闹。”母妃笑道,“仔细你舅舅一家天天守宫门问你讨孩子。”“这可是你嫂子的心头宝,公主若是想要,可得自己生了。”大舅母笑:“也差不多时候了,该尚婚啦。”“是了,明年就十七了,再留着可得成老公主了。”我抱着孩子默然不语,心头沉甸甸的。宫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位尘拂飘飘衣袍宽大的道士,在宫里划分乾坤八极修筑丹室。也偷听宫人们私下说,延福宫内帷yin乱,皇上龙体欠佳,开始访仙问道,服食金丹仙药(仙人食金饮珠,寿与天地相齐;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朝中也掀起一股兴道风气,民间佛道两家,本是分庭抗礼,此时道教甚嚣尘上,自然少不得一番争斗。宫里却是波澜不动,只有一件事,皇后所出的铭珈哥哥已行冠礼,却不肯立妃,只封了几位侧妃。我见过几位侧妃的画像,无一不是弱柳纤质婀娜多姿,含羞带怯的婉约。“倒都有些像宫里的那个贵人呢。”母妃身边的嬷嬷这么道。指尖有些许寒意,我拢着茶杯,深宫内苑秘闻无数,人人心知肚明,多少都是埋葬在众人嘴中。初冬,一众朝臣请奏立国储,另有朝臣以父皇正值盛年反对,两相权宜,国储之事暂议,铭珈哥哥入延和殿,协父皇处理国务。铭瑜才十岁。如果我那早夭的哥哥还在的话,今年,也快冠礼了吧。母妃宫内有间不为人知的狭小屋子,放着各式小衣裳被褥和玩具,供着一盏小小的佛,经年点着长明灯,以唤她的孩子早日归来。似乎是本朝旧俗,佛前奉施灯明,为亡魂照世路,不溺黑闇。这个冬天异常寒冷,梅花开的早,春信亭和香玉亭一片暗香浮动,宫内常在此处设宴赏梅。我畏寒,常躲在星河苑内不愿出门。廊下的小宫女抱着几支红梅进来,悄悄的对同伴道:“刚才路过照妆亭,遇见大皇子抚着栏杆怔神,连奴婢行礼都未曾听见。”“大皇子建府后,可难得在宫内了,怎么会在照妆亭呢。”“我也觉得奇怪,他发现了我后,唬了一跳,挥挥手让我走了。这么冷的天,就穿着件常服在那站着,也不觉得冻。”宫女的声音慢慢远去,我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打开窗远望。照妆亭筑在山坡上,亭边有活泉蜿蜒流入延福宫,正好能眺目延福宫的全景。又听说,铭珈哥哥在保和殿与朝臣宴酒,临幸了一个小宫女,收入了府中。这倒不稀罕,稀罕的是,那小宫女,正是当时在荔枝阁廊下当差的,荔枝阁空置后被分去了保和殿。如意这阵子去河间府办事,一直到岁末方归,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越来越忙,能跟我相会的日子也越来越少。四合寂寂,唯有枯木被积雪压弯的簌簌声,他夤夜踏雪而来,在廊下拂去满身雪花,我裹着暖意,从内室里扑在他怀中。“小人身上凉,仔细冻了公主。”他推拒着我,要去炉边烤暖身子。我不肯顺从,扭捏着踮脚揽住他的脖颈,挂在他身上。他苦笑着摇摇头,揽住我的臀抱在怀中,迈入内室。相思一夜情多少内室里暖和的紧,沉水香袅袅的盘旋在香鸭炉上,软厚的狐皮裘铺在榻上,凌乱的堆着许多本字画书籍,几上胡乱的摆着数碟蜜饯糖脯。他托住我往榻上去,身子挂不住要往下滑,我苦恼的皱皱眉:“我是不是沉了许多,你都要抱不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