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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失意。晃悠到西间,这里没有炕,只有用石头和木板搭起来的一个床铺。,垫着一床旧褥子,铺着一块洗得发黄、很多棉虱子的粗布床单,炕头有一张小小的炕桌,墙上灯窝里有一个小小的油灯。窗户上蒙的窗纱破了几个洞,就用粗线密密地衍了,倒也能防得住蚊虫。屋子里充盈着浓重的药香,南窗台上并排着好几个布袋子。这可是以前不曾有过的。释然随便抓起一个,拉开抽绳,探头瞅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药,里头还夹着一张纸条,折得方方正正地。每个布袋里都有一张,写的是药草的名称、针对的病症,以及用量。字是正楷,却有着荇草一般的柔软。非常地陌生。屋外响起大白的招呼声,是张先生采艾回来了。看到释然,他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却把手中的鲜艾递过来。释然赶忙接了,插到各个门边、窗边。等到忙完了进屋,发现包袱已经打开了,张先生正看着桌子上杂七杂八的东西皱眉头。有些事,释然以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会儿,倒是有些明白了。张先生以前,想必是个被人伺候的主儿,因为他对于收拾家当很不在行。陶氏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会由着她到处乱窜,隔三岔五地就会打发她过来送东西、洗衣做饭。她在做这些家事的时候,张先生就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好像把她当成了自家的使唤丫头,而且,用得还挺顺手。释然想起了方才遇到的那三个人。他们为什么找张先生?讨债?追杀?张先生躲在这里,必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他应该不会希望被以前的熟人找到。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张先生识文断字,举止高傲的同时,不可否认,又是个极为高雅的人。就算是镇子上的私塾先生们,捆在一起都不如张先生有风度,那种从骨子里沁出来的清高旷逸,决不是三天两日就能培养出来的,也绝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家小户所能造就出来的。张先生的来历,一定不寻常。不过可惜了,三房并不能从他这里得到扶助。而且,对于这门亲戚,母亲似乎并没有亲近的意思。分明住得不远,可是这三四年间,两下子从不曾坐到一起。作为中间纽带的她,也不能从双方那里得到更多的关切与友善。一切,都像是应付差事,陶氏对张先生是这样的,张先生对陶氏,也是如对待加重仆婢一般的疏冷。这些大人,还真是奇怪!张先生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真是不像话!这人还没好利索,就打发出来,也不怕给野猫野狗拖了去!”第12回释然恍然惊觉,抽抽鼻子,想起母亲嘱咐的,鲜猪rou必须炒熟了才好贮存,便想要拿去厨房处理。张先生看着她的背影,愣怔了片刻。应该是好了吧?看她干活儿那个利索劲儿,就不像是个有毛病的。大白闻着rou香直吧嗒嘴,想蹭点油水,碍着张先生在,又不敢公然败坏自己的清誉。想把此间的主人诓走,便东拉西扯没话找话:“先生今天不去钓鱼了?趁着这会儿泥土松软,挖曲鳝最合适。”“今天不钓鱼。”说着,张先生挽起袖子,从风箱旁边拾起斧子,到了外头,开始整治刚才拖回来的一根竹竿。释然切好了rou片,走到门边:“没有花椒了。”炒rou放几颗花椒,这是陶氏的习惯,据说这样子炒出来的rou才香、也更易于长时间保存而不被苍蝇虫子玷污。张先生顿了一下:“没有就没有吧。”释然没吱声,转身把西间窗台上的药包拎了出来。张先生便怀疑她还没有傻够:“没有,那里面没有花椒。”释然就等他说话呢:“这是谁给的?以前没看到。”张先生的眉头微微一紧,好像没有听到,弯腰继续自己的活计。避而不谈不外乎有两种情况:很不在意,很在意。那么,张先生的守口如瓶是前者?后者呢?炒熟了rou,把猪油单独舀在一个饭碗里。等到凝固了,就可以撅了来炒菜、抹馒头吃了。油锅自然是不能浪费的,下一顿饭正好借着锅底的油水炒点菜。释然盖上锅盖,轻车熟路地去屋西的小菜园里捡菜。经过张先生身边,释然住了一会儿。大白倒是很明白她的心思,麻利地替她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先生这是要做什么?”“箫。”张先生简洁明了。大白不好意思地笑了:“还道你要做鱼竿呢。”“笛子需要好膜,洞箫最省事儿。”张先生掂着竹竿,考虑着取舍。果然是个高雅的人。肚子都吃不饱呢,还惦记着风花雪月。“要省事儿,晾衣杆最省事儿。”释然嘀咕了一句,慢吞吞走开了。大白亦步亦趋,委婉地想要得到一个米粽。陶氏统共就给装了两个粽子,分一个出来,不知道张先生后头会不会饿肚子?“大白,你这样子真的不行。”释然的表情十分严肃,“你这个样子,几时是个头啊?不如你去投奔你师兄师弟们吧。好歹也有个照应。”她真担心大白一个人在山上,哪天有个头疼脑热,没个人照料,很容易小病拖成大病,然后,死了都没人知道。大白眼圈一红,哽咽道:“我舍不得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