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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遇刺

    夜色寂静,外面的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阵阵潮湿的风卷着雨丝探进山洞。

韩清瑶小脸烧的通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男人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低声斥道:“自己没本事,偏要逞能!现在反倒来拖累人!”

东方澈嘴上说的狠,却是越看越心痛,忍不不住走到女人身边将她抱在怀里,入手却是如火炭一般的体温,不知是她身上的伤口发炎了,还是因为呛水的缘故,此刻的女人已经病得迷迷糊糊了。

韩清瑶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就在快烤熟的时候,又被人一下扔进了冰窖里。

韩清瑶双目紧闭,死死的抓住胸前的被子,冷汗不停的从额头渗出,身体极其不安的扭动着。她不停的在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男人看不清面孔,却用她十分熟悉的声音笑着对她说着话。

“小染!小染!”

谁在唤她?

四周都是一片片的白雾,只有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四处回荡着。

白雾渐渐散去,眼前艳阳高照,绿柳成荫,雕梁画栋的亭子里依稀浮现一个人影,一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衫,却被他穿出了芝兰玉树之姿。男人似乎永远是微笑的,她看不清他的脸,却清楚的知道那人狭长漆黑的双眸,笑的时候会微弯,就连那上扬的嘴角也似含着春风一般。修长的身影只是站在自己身边就让人莫名的心安,似乎一切的烦恼和不快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人会剥葡萄给她吃,会讲故事给她听,会训斥她,同时还会教导她。

荷花池中两人在小船里嬉笑玩闹,累了她会躺在男人的腿上小憩一会儿。他摘下一片莲叶为她遮住阳光,哼着悠扬的曲调哄她入睡。

“泛舟碧波池。”她眯着眼睛看着男人说道:“看,有你的名字!”

“落霞染菱花。”男人揉了揉她的头道。

晚霞中,琴瑟在侧,岁月静好。

突然,四周一下便的一片漆黑,她害怕的想喊他,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小染,来!到哥哥这来!”男人的声音清澈干净,同时,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从黑暗中伸出,一如当日,自己躲在乱草堆里生闷气,他也是这般伸出手,目光宠溺。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归宿,那是她可以躲避风雨的怀抱。手指激动的微微抖着,却在碰触的一瞬间化作漫天大火,满眼都是红色,火焰的红,血液的红,像一支张牙舞爪的恶兽,吞噬着天地间的一切,那些熟悉的身影在耀眼的红色中却越发清晰,他们哀嚎着,扭曲着,然后慢慢的变成一具具焦黑的尸体,鼻子里却灌满了血的味道,粘稠腥臭,带着死亡的气息。

“啊——!”一声尖叫,韩清瑶从地上猛的坐起身,急促的喘着气,一身白色的绸缎中衣经湿透,身体却是一片冰凉。

惊慌的看向四周,空荡荡的山洞中,朝阳从径直投射进来,温暖而明亮。

用衣袖拭了拭额间的汗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几乎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韩清瑶再次躺回地上。

梦里的事情太过奇怪,很熟悉,却又即不是韩清瑶的记忆,也不是宋菱染的记忆。韩清瑶眉头紧皱,看着山洞的洞顶,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这时,一股杀气突然袭来,韩清瑶就地一滚便直接滚到了洞里,而她原来躺的地方三只闪着寒光的羽箭直直钉在地上。

韩清瑶眼神一眯,将匕首扣在手中,猫一般的弓起身体,随时准备进攻。

而这时破空之声不断传来,羽箭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追着她射,她却怎么都发现不了对方的位置。无奈之下只好狼狈的翻滚躲避。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挂过,韩清瑶只觉得眼前暗,就已经被男人护在了怀里,而下一刻,两人便已经越出了山洞。

羽箭如期而至,长了眼一般紧随其后,东方澈虽然身法诡异,却无奈带着一个韩清瑶无法完全发挥,应对的有些吃力。

看着男人明明很吃力却还要坚持带着自己,韩清瑶眼中泛起一丝得逞的笑容,她不由得出言测试道:“少主,你快放开我,这样下去你我都得死!”

“闭嘴!”男人低声吼道:“你当他们是谁?那是鸩羽的‘黑云骑’,落在他们手上,死人都能翘出秘密!”

“鸩羽?”韩清瑶惊呼。

她清楚的记得,鸩羽是秦家的暗势力,准确的说,鸩羽是朝廷的暗势力。

当年赫连兄弟之所以能用那么快的速度扫荡各国,鸩羽的力量功不可没。它是一个遍布全大陆的间谍组织,据说人数最多时达到十万人之多,他们分布在各行各业,有社会最底层的布衣,也有皇亲贵胄。

三年期间,韩清瑶不停的收集鸩羽的资料,可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鸩羽如此庞大的组织,又有近百年的历史,可关于它的故事却多数都是传说,知道真实情况的人却不多,书籍史料更只是寥寥数语,写到他们的贡献也只用一句“多番相辅”或者“扶于危难”这样模棱两可的话一笔带过。

而如今,这个组织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韩清瑶不由得有种莫名的兴奋。

大概是感受到了怀里女人的兴奋,东方澈一边躲着箭矢,一边却微微失笑,他轻声道:“被鸩羽追杀却还能如此兴奋,你怕是古今第一人了!”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韩清瑶一笑道:“我又不是乱臣贼子,怕鸩羽做什么!”

“你当鸩羽里的都是善男信女吗?”东方澈道:“他们的手上也照样沾得都是血。”

韩清瑶在心里送了东方澈一个白眼,道:好像你手上没沾过血似的!

可是她表面上却还是的装作害怕的抱住男人的腰肢,道:“那我们快跑吧!”

东方澈被韩清瑶的话逗得紧抿嘴唇才抑制住笑容,道:“刚才的英勇劲哪去了?这就要逃跑了?”

“打不过当然跑了!”韩清瑶道:“不跑的是傻子!”

“笨,你没看到我一直在跑吗?”男人一挑眉,从腰间抽出折扇,在手中一挥便击掉一只羽箭。

然而就在两人马上就要甩脱箭雨的时候,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十几个黑衣刺客,他们手持长剑,目露凶关,二话不说,直奔两人就冲了过来。

“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韩清瑶皱眉骂道:“属苍蝇的吗?”

可是杀手们可一点儿都不想跟她废话,出手就是杀招。东方澈急忙将韩清瑶放开,挥舞手中折扇便和黑衣人斗在一起。韩清瑶也掏出匕首营地。

就在两人觉得将要腹背受敌的时候,身后的箭雨竟然就这样越过他们射在了对面黑衣人的身上。

来那个人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知道了,这两拨人竟然不是一起的。

于是,腹背受敌的危险解除,两人再无顾忌,拼杀的顺手了很多。



作者的废话:太困了,写着写着都快睡着了,先写这些~!

第195章:流民(珠珠满3200加更,一更)

黑云骑的态度十分暧昧,似乎只是想要活捉二人,所以那四处纷飞的羽箭每次都是困住他们,却并不致命。相反的,对待另一波黑衣人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羽箭如同地狱的索命符,根根都直刺对方的要害。

而此时韩清瑶和东方澈经过刚才的磨合已经配合的越来越默契,动作流畅了许多。他们都是经历过生死对战的人,此时攻守配合,虽难免挂些刀口在身,但却渐渐扳回了场面。

眼见另一边的黑衣人越来越多,韩清瑶和东方澈互相对看一眼,迅速达成了共识——逃。

虽然东方澈功法诡异高深,却也架不住多方人多,时间一长两人必定落入下风。

同时,对方杀手似乎下了狠心,决定背水一战。他们拼尽了全力,用几乎自杀式的打法,疯了一般的攻击二人。

两人也开始佯装力竭,开始刻意的露出些破绽,并一点一点的往河边退去。

果然,黑云骑那边一看他们不济,立刻增加了羽箭的速度,看着那毫不停息的箭矢,韩清瑶不由得想问对方到底背了多少箭才能做到射了这么久依旧不减半分力度。

此时林中突然哨声一转,那个从头到尾都隐在密林中的指挥者竟然亲自现身,只见他身形极快,一刹那便出现在了韩清瑶的面前。

“他妈的!”

韩清瑶低咒了一声,想着对方大概是看自己武功不及东方澈,又身上有伤,所以挑了自己这个软柿子捏。

对方显然没有给她继续骂下去的时间,寒光一闪已经一刀劈来。韩清瑶举起匕首架住对方的利刃,虽然勉强躲开了对方劈过来的一刀,谁知,同时一根羽箭也从天而降。

本以为这一下总要挂点彩头,却不想身后的飞来一柄折扇将羽箭击飞,可以此同时对方一见刀锋被架住,立刻来了一招刀中藏拳,刚劲的拳头直奔女人的肋间打来,韩清瑶只觉得后颈一紧,已经被人向后拉倒,拳头擦着衣角划了过去。

与此同时韩清瑶清楚的看到侧面一条黑影越过自己,银白的寒锋毫不留情地抹向东方澈的脖颈。原来为首之人要对付的并不是韩清瑶,他只是想逼东方澈出手相救,然后和同伴配合干掉东方澈。

“小心……”

在韩清瑶担忧的叫声中,只见已经没有兵器的东方澈眸中寒芒一闪,身法诡异的一扭,堪堪躲过,刀锋划破他背部的衣服,却并没有伤到他半分皮rou。

还不等对方补招,电光石火之间他化掌为爪,竟然反手直接奔着对方的脖颈而去,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此刻却成了夺人性命的利刃,鹰爪一般直接在对方的喉间戳出五个血淋淋的窟窿。鲜红的血液和着男人的惨叫喷涌而出,直接喷出一片血雾。东方澈招式未停,抽出手指之后又是一掌拍出,对方纸片一般被打出两丈远。

韩清瑶虽然知道他武功诡异,也见过他出手,可是如此血腥却是第一次见到。

为首之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被这一幕惊得一怔,虽然时间不长,却也足够送了他的性命。韩清瑶几乎是本能的将手中匕首抛起,一滚身去捡那柄折扇,同时东方澈一手接过抛过来的匕首,直接割断了对方的喉管。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电光石火之间另一方的首领就已经没了性命,而同时东方澈一跃而出,拉起前面已经滚身出了战圈的韩清瑶一跃便进了一旁的河中。

河水依旧冰凉刺骨,不过好在这次两人都有了准备。而且此处喝道开阔,水流自然比较平缓,不是之前的湍急。

两个人很快边顺着水流的力量游到了对岸。可是即便上了岸,两个人也不敢多做停留的一路向前飞奔。

就在这时,前方的山路上出现了一个队人,这些人小心翼翼的窜梭在林间,男女老幼互相搀扶着,向着山上缓慢的走着。

两个人衣着华贵,想要混在里面必定十分碍眼,所以他们两个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都是一惊。缩在一旁的灌木丛里,手摸向腰间。可是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并不是黑云骑,而是一队官兵。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八品官服,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他的身后跟着几个衙役,更多的却是一群膀大腰圆,穿着百姓衣服的壮丁。

那人撇了撇嘴,指着众人说道:“这些人就是那些逃奴,来啊,把他们都抓走。”

一个老伯急忙站出来解释:“不不不,官老爷,我们不是逃奴,我们是有户籍的人,我们只是……”?

“有户籍?那你拿路引出来看看。”

大渝规定“农业者不出一里之间,朝出暮入,作息之道相互知。”所以,凡这些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衙门发给一种类似通行证之类的公文,叫“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就要依律治罪。

官员话音一出,老伯便面露难色,他刚想张嘴。却听官员道:“未经允许私自离开户籍之地便是流民。流民是要杀头的,而没有户籍,就是逃奴!”

一旁树丛里的韩清瑶眉头一皱,心道:这官员好生jian险,这两个选择往那一放,摆明了就是让对方自愿伏法。

显然,对方被他的气势吓着了,立刻表示自己不是流民。

官员小眼睛里冒出得逞的光芒,冲着身后的人一招手道:“来啊,把他们都抓起来!”

韩青瑶的眉头皱得死紧,她知道什么逃奴不逃奴,流民不流民的。这官员摆明了就是想发一笔财,把这些人抓走,卖给奴隶贩子,从而赚取一笔昧心钱。

韩清瑶正想上前动手,却被东方澈一把拉住,忽然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这时官员却惊到了,催促道:“快点动手!快点动手!把这些人快点拉走。那个该死的刘锅子估计又过来跟我抢货了。”

他身后众人二话不说上前,像抓猪崽儿一样,把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用麻绳捆好。拉着就往车上赶。

韩清瑶和东方澈听着马蹄的动静,可以肯定就是黑云骑的人。

这边刚刚将众人处置好,那边果然一对黑云骑的人已经到了近前。为首的人戴着一个黝黑的面具,说话瓮声瓮气:“可曾见过一男一女从这里经过?”

那位官吏急忙行礼,恭恭敬敬的陪笑道:“并没有见到。下官负责押送这些逃奴回衙门,要不您看看这里面……”

为首之人骑着马绕着笼车看了一圈,随后话也不说飞身上马朝远处跑去,东方澈和韩清瑶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笼车已经开始往前行进。

可是树丛里的两人却没有离开,反而是跟着笼车追了上去。

天色渐黑,队伍却依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东方澈和韩清瑶一言不发,偷偷跟着他们到了一处偏僻的林间,只见那里已经等着一队人。

韩清瑶一眼就认出对方中为首的正是锦城不见了的“老虾米”。

三年的时间里这人的腰似乎弯的更厉害了,他笑呵呵的对着官员行了礼,两人到了一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并未见两人交易,官员便带着手下离开了。老虾米的人顺利的接管了两辆笼车。

两人继续跟踪他们一路来到了一附近的一座县城,韩清瑶清楚的记得,三年前她入京时这个仓离县还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地方,而此刻,虽然已经是黄昏时分却依旧能看到城里那络绎不绝的人流。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疑惑,于是他们偷了两套平民的衣服换上,混在了来来往往的人群里。

很快,韩清瑶便知道了这个地方迅速崛起的原因,那就是奴隶买卖。

看着满大街带着镣铐披着被单的男男女女,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了第二个锦城!

韩清瑶气的牙根紧咬,之前锦城繁荣却也不过是偷偷抓些兵灾地区的难民充当奴隶,可如今的这个仓离县居然将逃难的百姓也当做奴隶来卖。

这时她偷眼看像一旁的东方澈,只见男人眉头紧锁,脸色漆黑,显然即便是身为传音阁的阁主,他对此竟然也是一无所知。

显然,这里的事情背后必定和东方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韩清瑶猛然想起之前自己在锦城拿到的那些账本,她清楚的记得那里面有一半以上的账目中,都写着一个奇怪的收账人名字“月目”。她想了很久也没想通对方到底是谁。如今想来,莫不是就是“明相”的意思?

“怎么办?”韩清瑶低声问道。

“查!”东方澈咬牙道。

韩清瑶眉头一挑,想必自己都能想到的,东方澈也是想到了的。

于是两人先在县城里找了一间客栈,可是没想到两人身上的银票已经泡烂了,现银只够开一间房间。

看着地上的地铺,东方澈皱眉道:“你睡地上!”

韩清瑶瞪着眼睛看着已经躺在床上假寐的男人,磨了磨后槽牙。

第196章:夜雨(二更)

入夜之后老天似乎正在酝酿一场大雨,所以异常的闷热,即便开着窗子也没有一丝风吹进来,而比这个更让人受不了的却是那一直绕在耳边不停叫唤的蚊子。

反观床上的男人却因为有蚊帐似乎睡得格外香甜,身上的疲累的要命,却又无法入睡,加之异常的闷热,韩清瑶翻来覆去,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坐起身。

“心静自然凉!”

男人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从床上传来,恨得韩清瑶牙根直痒痒。

“公子说的有道理!”她一边控制着自己磨牙的声音,一边又躺回了床铺。

顺利的又打死一只嗡嗡叫的蚊子之后,韩清瑶实在是忍不住那恼人的闷热,直接脱了中衣中裤扔在一旁,只着束胸和裹裤躺在地上。

蚊帐里,东方澈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可是他的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似乎睡着了一般。

脱了中衣之后果然凉爽了很多,加之白天的疲累和身上的伤口,韩清瑶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半夜,一阵狂风刮过之后,酝酿了很久的大雨终于落下,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往屋里一个劲的刮。木质的窗户被刮的咯吱作响,而刚刚睡着不久的韩清瑶却充耳不闻,依旧睡得香甜。

床上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低咒了一句,起身下床将窗户关好。

当他转身准备回到床上时,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地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小人儿。

习武之人本就夜能视物,如今虽然漆黑却还是不时会有闪电划过天际。男人清楚的看到地上的女人似乎冷了抱着双臂,团成一团。一旁的被子却丝毫引起不了她的关注。白皙的皮肤上面依旧包裹着层层绷带,楚腰纤细,双腿修长匀称,胸部因为侧卧显得更加高挺,中间的沟壑也更加明显。一股燥热蹿上男人的小腹,让他不由自主的烦躁起来。

男人硬生生别过脸长腿迈过她一跃上床躺好。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床上的东方澈却根本无法入睡,他有些不明白,刚才闷热自己睡不着也就算了,如今已经凉爽,他却心里更加烦乱。

终于,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下床抱起一旁团成一团的被子堆在女人身上,自己又躺回床上。

不一会儿,男人又起身下床,认命一般的又来到女人的身边,将蒙在女人头上的被子掀开,这才又躺回了床上。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小,渐渐的已经停了,雨后清醒湿润的凉风顺着窗缝吹了进来。屋子里男女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东方澈又一次睁开眼,这次他却没有下床,而是缓缓的移到床边,侧身,透过蚊帐看向地上的女人。

昏暗的月光顺着窗棂的缝隙透射进来,正好照在女人的鬓角处。

韩清瑶无论从哪个人看来都是个美人,虽然不及上一世宋菱染长的惊艳,却是那种越看越耐看,甚至于值得人细品的长相。她皮肤白皙,睫毛纤长,五官精细,一双眼睛睁开灵动,闭上温婉。

男人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女人的睡颜坦然又安宁,像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东方澈一时移不开眼,在旁边静静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眼睛里满满都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然后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地,小心翼翼地将乱七八糟堆在女人身上的被子重新给她盖好。

东方澈呼了口气,眼睛却一直睁着。借着夜里不知哪里的微弱的光,就这样一直看着韩清瑶。

他应该讨厌她的!东方澈想。这个女人花心又滥交,正是他最讨厌的样子。

想着想着,男人的思绪越飘越远。

东方家族,因给王室培养辅臣而名扬天下,门下弟子上千。除本支中男子均在朝中官居要职,更是宠妃、宠妾辈出,每代东方家当家必终身效忠于皇帝,不能有丝毫背叛。

东方家家训:东方家子孙必以振兴大渝天下为尺矩,世代只做谋士辅臣、嫔妃,不得有逾越之心、不得独断专权、不得贪赃枉法、不得侍宠后宫、不得用人为亲。

他是东方家第十六代当家东方政的嫡长子,母亲是域东先皇的小女儿,域东的九公主慕容媛。当年东方政出使域东舌战群儒一下就得到了九公主的芳心,不顾一切的和父亲私奔到了大渝,第二年便生下了东方澈。

最开始时父亲和母亲恩爱有加,一度是大渝朝堂上最为模范的夫妻典范。东方澈也不辜负父母的希望,他自小因为聪明备受父亲叔伯的宠爱,两岁能识字,五岁能作诗,七岁时便能通晓百家文章,九岁辩倒天都鸿儒崔旺斋,成了天都妇孺皆知的神童,被皇上单独召见并指给当时的皇孙赫连奉祥作为伴读,同时,他也成了东方家下任当家的不二人选。

但是那时的他却不想做什么东方家的当家,因为从他会说话开始,每日必做的功课便是背诵东方家家训。当他渐渐长大,他开始质疑家训甚至开始厌恶这条家训。凭东方家的智慧以及在朝中的影响为什么他们东方家的人世代只能做辅臣,这样岂不是世世代代只能做别人家的奴才,做鹰犬,永远也做不了主子。

当他十岁那年第一次对父亲说这番话的时候,父亲暴怒了,他从没见过父亲如此,即便是他打碎了祖传的琉璃瓶时父亲也没有如此过,他命人取来“家法”一条浸过药水的藤条,狠狠的打在他身上。这是有生以来父亲第一次打他,而素来疼爱他过分的母亲竟也没有劝阻,只是含着泪静静的看着。整整十鞭子,下下入rou,打的他几度晕厥,父亲却似要置他死地一般坚持打完了这十下,而倔犟的他却从头到尾没有哼一声,更没有掉一滴泪。

“你知错没有?”父亲颤抖的持着滴血的藤鞭问他。

我没错!他在心里呐喊。却在看清父亲眼睛时候将这句话硬生生憋在了喉间,许多年后他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年父亲的眼神,伤心、失望、悲愤还有杀意。他再聪明毕竟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承认他怕了,他被父亲眼中的杀意吓怕了,于是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孩儿知错了。”?他不想当奴才,因为没人配当他的主子。但是在他没有能力做主子之前,他会忍。

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两个月,病好之后一切却都变了,母亲下落不明,整个家族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苍蝇,父亲虽然表面上对他一如从前,而暗地里却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慈祥。

终于他从奴婢们的笑声里得知了真相,原来域东偷袭了大渝的边城,正式和大渝宣战,而与此同时他的母亲也消失不见了,很多人说她根本就是域东派来的jian细,现在两国开战她便跑回了域东。还有人说她是看中了一个唱戏的戏子和人私奔了。

故事传的越来越难听,但是归根结底基本都是在说他的母亲如何的水性杨花。在这些人的眼睛里既然之前能和男人私奔,那就一定还会再和男人私奔。

终于,父亲娶了其他的女人做了正室,他从嫡长子一下沦落成为了庶子。

当看着抱着弟弟一脸慈爱的父亲时,他的心一片冰冷,那曾经是只属于自己的笑容。渐渐的,他将对母亲的思念变成了恨意。可是恨意不能让他也有半分好过,身边的庶弟和姨娘们依旧欺负他。

政客最厉害的便是隐忍,这种东西几乎已经渗入了东方家孩子们的血脉之中,对于优秀的他更是如此。于是他收敛锋芒,攀上了同样不被家里待见的东方明,开始如饥似渴的学习一切可以驾驭权利的方法。

一声鸡鸣响起,东方澈一惊,原来他竟然整整一夜未眠。

轻叹一声,正准备补眠时,突然门口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刻意放轻了脚步一般,东方澈眼神一凛,将身旁的折扇扣在手里,看了看地上的女人,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叫醒她。

“公子醒了没有?”门口一声极其轻微的呼唤响起,东方澈微微皱眉,飞身下床,轻轻的打开了门。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面色黝黑,弓着身子,看到东方澈便露出一嘴的黄牙,道:“公子既然醒了请随我来!”

东方澈一眼认出这人正是将那些人带到这里的那个叫老虾米的人,他不知这人何事找自己,又怕他是调虎离山,于是只是挪了两步离开了门口,抱着臂皱眉道:“有事就在这里说吧!”

“公子可是不放心里面的女子?”老虾米笑呵呵的说道。

东方澈眼神一冷,不客气的说道:“要说就说,别废话!”

感觉到男人真的生气了,老虾米终于收敛了笑容,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属下醉鹰,参见少主!”

“醉鹰?!”东方澈一惊,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醉鹰本是东方明手下的一名间谍,可是十年前,据说因为任务失败已经自裁了。

“属下自然是受主人的意思在此办事!”男人抱拳行礼道:“屋里的女人手中有对主人不利的证据,还请少主人不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