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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闪而过的白光,夙溪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也顿时僵在原地。这一处,她原是见过的。在铃锣镜中,宿无逝脑海中那应当不存在的世界,那没有一丝生气,遍地焦黑的世界。夙溪胆战心惊地回头看去,再在原地转了一圈,她惊得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跌在了水洼里。她整个人置身于这诡异世界的中心,而这一处,曾是一个战场,就在她的身后,一具具尸体倒下,脚下的水洼也被染成了红色。穿着修道服的修仙者们,里面有翎海的,有苍冥的,还有玄天以及其他门派的,他们的剑插在泥土中,断在石头旁,尸体一个连着一个,无止无尽。羽族的翅膀,兽族的爪子,乃至水族的鳞片遍地都是,这里是个修罗场,曾有无数条生命在这里死去。一声龙啸穿透云层,紧随着便是凤鸣,夙溪仰头看向那夜空之中,银龙身上骑着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她背着光,一头黑发被雨水淋湿。在她的身边有火麒麟,还有一只前不久夙溪才见到的凤凰。那名女子长剑直至前方,鬼车的声音尖利刺耳,朝凤凰扑去,麒麟落入她面前的丛林,顿时烧起了一堆树木。夙溪的耳朵逐渐听见了声音,那一声声嘶吼,一声声哀嚎,剑光漫天,不远处便是另一个战场,成群的羽族从天空飞过,野兽的嘶吼声与人声融为一体。只有杀戮的时候,他们不分彼此。如果师兄当真看到了这一切,如果潜在他记忆深处的都是真实的,那么此刻,他在哪儿?☆、三界大战夙溪抬手擦掉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朝丛林深处而去。如果他真的曾看到过这一切,必然就在这一处的某个地方,或许……或许就在铃锣镜中,他与那个幻化出来的小夙溪一起生活的石洞里。夙溪朝丛林里头越跑,就越心惊胆战,这里的尸体比方才的地方多太多的,恶战也不知究竟开始了多久。不知是人攻击妖,还是妖攻击魔,总而言之,这三界之中,死伤无数。如果人、妖、魔借皆如此,那仙界呢?是否已有妖仙、魔仙等,都加入了这场战争?夙溪跟随者那名骑龙的女子,她的步伐不稳,脚程不快,仅能跑向她的那个方向。跌跌撞撞也不知多久,夙溪甚至觉得自己恐怕就要死在这一处了,她身上染满了血迹,鼻子被nongnong的血腥味熏得根本闻不出其他的味道,整个人麻木到即便看不清路也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她在尸体中穿梭,想要寻找一丝一毫熟悉的场景,想要找到宿无逝记忆中的石洞,想要在这一处陌生的地方,找到她熟悉的人。夙溪也不知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总算出了这片林子,再看一眼过去,眼前是茫茫无边的火场,火麒麟就在上方不断喷火,而在这群被焚烧的人之中,还有许多事活口。痛呼哀嚎声从火中传来,夙溪惊诧竟然连活人也不留,这究竟是三界的争夺,还是至高者对低位者的屠杀?她在那群被焚烧的人群中,看到一个跌跌撞撞跑出来的身影,那人的背影竟然无比熟悉。夙溪连忙朝那人走去,对方身受重伤,即便是几乎虚脱的夙溪也能轻易跟上他,他只往一个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喃喃:“恩公……恩公……”夙溪认出了他,即便那人背对着她,她也能认出,这是李南栎。她连忙叫住了对方,好几声,可那声音化在风中,竟然一丝一毫也传不出去,夙溪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对方的袖子,而她的五指直接穿过了对方的手臂,竟然什么也碰不到。她连忙蹲了下来,伸手触摸身边的一具尸体,摸到的是满手的鲜血,眨眼便被瓢泼的大雨冲刷干净,为什么?死掉的东西她能碰得到,活着的却无法触碰?夙溪跟着李南栎,对方朝一个方向走了很长时间,走到后来恐怕真的支撑不住了,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与那众多尸体倒在了一起。夙溪叫不醒他,只能知道他似乎急切地要寻找着什么,她知道这里是两百年前发生的事,而李南栎显然能活到两百年后。她顺着李南栎要找的方向走去,经历了无数个交错的战场,无数个剑光火石,她是那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的唯一人,穿梭在杀戮与咆哮中不伤分毫。终于,她看到了那熟悉的石洞,与宿无逝记忆中的一样,简陋,可那门前却中满了花儿,只不过那些花儿此刻都在大火中焚烧。夙溪连忙朝那山洞跑去,这一处竟然无人攻打过来,等她站在了山洞口,才听见里面传来人声。“宿炀,你别走……”“姝儿,此事皆因我而起,我知道,魔本就不立于天地,只有我死,他们才会放过你。”“不是的,你和那些魔不同!我知道你不想战争,我也不想!我只想我们快活的过完这一生,像对普通夫妻一样!”“躲了几十年,终究躲不过。”两声叹息,夙溪弯下腰,朝山洞里面走去,她知道活着的人是无法看见她的,故而胆子也大了起来。坐在山洞之中的两位一个背对着她,一个直面着她。女子大约三十多岁,眉眼温柔,道行匪浅,至少有元婴中期,穿着粗衣麻布却挺直腰背,可见她以前是个过惯好日子且得体的女人。至于男人,一身黑色长衣,头发高高扎了个马尾,但是一个背影就叫人不敢轻视,在他们俩之间的石床上,还躺着个正在熟睡中的婴儿。男人伸手不舍地摸着女人的脸,最后一刻下定决心,转身大步朝外走去,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夙溪没看清他的五官,只看见他那双金色的眼,与宿无逝的一模一样。女人伸出了手,并没有挽留,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片刻之后,她才温柔地弯下腰,抚摸石床上熟睡婴儿的脸:“无逝……无逝……我的孩子。”宿炀,无逝,若她再不知道这两人是谁,夙溪也就白长了脑子了。是了,她的师父叫毕婪,李南栎曾说过的那个故事里,一个与生俱来与他人不同的魔爱上了毕婪的meimei毕姝,他们躲避了几十年,还怀了孩子。原来宿无逝就是那个孩子,人……与魔的孩子,是师父的亲外甥。毕姝慢慢跪在了地上,慈爱地亲吻着小小宿无逝的额头,声音带着几丝哭腔:“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可知道娘亲怀你多不容易吗?你父亲被人世间所不容,可怜的你以后要怎么过?……娘亲不会让你孤苦无依的,可娘亲也放不下你父亲,所以,你定能原谅娘亲的,对不对?”“你一定要原谅娘亲不在你身边陪你,你要永远记得,娘亲和你父亲深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