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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答案

    温凌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件事。

世家子弟人比人精,即便看得出他父母貌合神离,只要无法从他嘴里握到把柄,就会默契地保持缄默。

而他之前交往的女友,大多时纯情保守的乖乖女,连“出轨”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更不可能接受他家这种开放的关系。

也只有尹童,能让他将秘密和困扰说出口。

他知道尹童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因为这件事离经叛道而说出让他难堪的评价。

可即便如此,温凌还是感到莫名的惶恐。

就好像他打开了一个外观精美的盒子,而里面却没有宝石,而是一滩烂泥。

他曾经战战兢兢守护着的这个盒子,不让外人发现里面的秘密。

有一天,他有了一个信任的小伙伴,于是他兴冲冲地和盘托出——

可她愿意看到这一切吗?

在尹童长久的沉默中,温凌到达了极限,于是又怯懦地扣上了盒子。

“其实也没什么啦。”他笑着推翻了自己的困扰,“反正我爸妈都很爱我的,这就行了。”

尹童却没有接受温凌的“善解人意”,而是问道:“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

温凌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尹童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温凌靠了过去,与她并排躺在床上。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妈。”尹童可以理解温凌的困扰,“所以我也想过,是不是我的出生是个意外,我妈其实并不想要我。这个问题我问过我奶奶,她说我妈是个很坏的人,对爸爸不好,可我爸却说她是个很好的人,让我不要怪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她对着温凌笑了笑,略显无奈。

“直到谢应知说,我妈去世了。”

当时温凌也在场,她也不用过多解释。

“那一刻我其实不太意外,因为我很早以前就是这么想的——不是不爱我,只是没办法了呀。有了这个答案,我就可以理解父亲的痴情,也可以相信我是在期待中出生的……

但这是真相吗?”

尹童一直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她给自己的一个答案而已。

只要她的母亲不是难产去世,那么所谓的“没办法”永远不可能是最后的真相。

她没有机会再去询问当事人,也无从探索当年的细枝末节。

真相是一个很脆弱的东西,它可以被时间改变和掩藏,变成各种不一样的答案。

就算拨开迷雾,亲眼看到真实的一切,答案也会在信与不信这件事上南辕北辙。

“真相也许重要,但你想要相信什么其实更重要。”尹童握住温凌的手,“你的答案,可以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究竟激情褪去,爱还会不会存在?

选择存在的人,会勇往直前地爱下去;选择不在的人,会悬崖勒马寻找新的爱情。

温凌想了想,似懂非懂,只能问尹童:“你希望我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尹童几乎没有想就说道:“幸福的人。”

幸福是一种极为主观的感受,它甚至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

但比起优秀、勇敢、正义的人来说,幸福的期待显得格外温柔。

温凌笑了笑,回握住尹童的手,不禁回想着过往种种。

与朋友嬉闹,与女友zuoai,与父母依偎……

哪一种是他的幸福呢?

思绪飘起盘旋,又落回此刻。

他的心充盈着一种坚实的温暖,平静又安宁。

手中的那只手,柔软又有力,一旦握住就不想放开。

这一刻,温凌好像有了答案。

许宣哲的好友申请

第二天温凌找人去宿舍拿到了护照去办理签证。

尹童全程没有cao心,像个宠物按部就班录入指纹,然后就被温凌带去了机场。

她也确实没有力气cao心,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昨天睡下后她就感觉不太对了,明明晚饭没少吃,半夜却饿得心慌,只好爬起来吃零食。结果第二天早晨又把吃的全吐了,浑身酸软,跟温凌昨天描述的副作用一模一样。

尹童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不止肚子疼,还头疼恶心,没什么胃口,只能通过睡觉缓解不适。

昨天她还在担心跟温凌mama一起坐飞机会尴尬,没想到她上了飞机倒头就睡,根本没有机会尴尬。

于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出国旅行变得极没有实感,起飞闭眼,落地睁眼。

只有中途飞机加油休整,她随温凌母子去贵宾室等候,成为那里唯一一个纯粹的亚洲面孔时,尹童才恍然意识到她出国了。

法国与中国跨了六个时区,尹童日落时上的飞机,下了飞机夜幕才刚刚降临,仿佛那十个小时的行程只是一场梦境。

温爸派了车来接,直接将尹童和温凌去了酒店。

温家在本地虽然有房产,但温凌不想带着尹童跟父母一起住,就订了距离秀场较近的酒店。

尹童后来才知道,十月下旬其实算是时装周的尾声了,比较大的品牌已经开完了发布会,因此许多观展的人都踏上了归程,否则温凌根本订不到这里的房间,早被各国来的明星和设计师占满了。

温凌将她带到了房间,没多久就接到了他爸的电话,催他去赴品牌方的晚宴。

既然答应了接下这份工作,与合作方见面是必不可少的流程。温凌实在没有办法,但是尹童这个状态,他也没办法将人带在身边,只能就近托人帮他看管几个小时。

“周婵也住这家酒店,房号我给你写在这里,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找他。”

他将纸条放在尹童床头,后者病恹恹地趴在床上,反应了一下才问道:“谁?”

“周婵。”

温凌并不觉得尹童忘了这个人,但知道她应该不愿提起周婵。

两个人差了六岁,认识不过七天,就因为一件衣服闹崩了,温凌也算是开了眼界。

周婵对人的态度一贯只有两种——理和不理。温凌还是第一次见他跟人闹矛盾,还闹了这么久。

他俩不对付,温凌也没有劝的意思,这样他刚好放心将尹童交给周婵,也不怕被他撬了墙角。

尹童本来有所缓解的头痛,在听到周婵这个名字时又复发了。

其实裙子的事,她与周婵算是和解了,但旧怨虽解,新怨又添。

得知父亲的死与周家有关后,尹童并没给周婵好脸色,还言辞刻薄的羞辱了他。

她这么对他,周婵还愿意帮忙,怕不是个抖m?

“他答应了?”尹童问道。

温凌当然提前知会过周婵——

“他说知道了。”

“……”

尹童暗自冷笑了一下。

知道归知道,帮不帮再说呗。

“行,我也知道了。”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温凌无奈,真的服了这两人。

“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周婵的法语很好,你交流不畅的时候直接找他最方便。”

尹童这才想起来,她根本听不懂法语。

虽然酒店国际化,也能用英语交流,但远不及法语交流便捷。

况且出了酒店,尹童简直就是身无长物,两眼摸黑。

但为这么简单的障碍妥协,那就不是她了。

“我可以用手机翻译。”

她摸出包里的手机,重新开机后被彻底击败了。

——运营商无法使用。

温凌看她的表情,多半猜到了。

“我先给你连上wiFi,再给你开个漫游,就可以正常打电话了。”

他说着拿过手机,刚刚连上wiFi就看到了信息提示。

是许宣哲的微信好友申请。

温凌打开最近通话,果不其然看到了许宣哲的未接来电。

时间都是刚刚不久,应该是尹童关机之后打的但开机才提示。

那一刻,他很想自作主张把提示删掉。

可尹童总会看到的,他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可能还会惹的尹童不高兴。

但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温凌也不甘心。

他掩饰着语气中的酸味,故作轻松地随口问了一句:“许宣哲给你发好友申请了,要加吗?”

你可真丑

尹童开机时就看到了许宣哲的未接来电。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提示删了。

她是对许宣哲愧疚,但被药物折磨了一天后,心里也只剩下cao蛋了。

“不加。”

最好别让她跟许宣哲说话,否则她真的会忍不住发脾气。

温凌小小窃喜,这才给尹童开了漫游,还给她缴了足够多的话费。

“我给你点了餐,一会儿会送到房间来,你多少吃点。”

温凌就像个啰嗦的老妈子,连洗手间冷热水怎么放都亲自演示了一遍。

“你要是想出去就叫上周婵,别一个人走丢了。”

尹童直接答道:“不想。”

温凌会心微笑,女朋友是死宅可真好啊。这才放下心,带上门离开了。

没过多久,晚餐就送上了门,可尹童一口也吃不下。

菜品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温凌对她是真的用心。

只是什么鹅肝、蜗牛,她看着就恶心,最后勉强喝了几口鱼羹。

温凌大概是算着时间,没一会儿就给尹童发了消息。

“合口味吗?吃不惯的话我给你叫中餐。”

尹童不想再麻烦他,回道:“挺好吃的。”

后者显然是不信她的,但也不好逼着她吃,只好说道:“好,那你睡会儿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尹童无奈,这才走半个小时,就想着回来了。

她躺了一会儿,隐约觉得肚子不对,摸进洗手间一看果然出血了。

倒也不必担心,是服药后的正常现象。

可她在温凌的行李箱里摸了一圈,没能如愿找到卫生巾后,忽然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这也怪不得温凌,毕竟卫生巾是可以在当地买的。

可她身上没有法郎,还人生地不熟的,温凌又远水救不了近火,难道要拜托酒店服务员替她去买吗?

尹童坐在马桶上,查了一下卫生巾的法文发音,最后还是败给了尴尬。

要不就这么坐到温凌回来算了。然而命运并不如她所愿,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尹童提上内裤放下裙子,心如死灰地去开门。

她拉开一条门缝,目光从白色皮靴、白色马裤、白色镂花衬衫到及肩的银色长发,一路上移到对方脸上的瞬间,猛地关上了门。

沉默了叁秒之后,周婵开始疯狂按门铃。

神经病吧一身白,尹童腹诽,还以为见鬼了呢。

门铃持之以恒地响了叁分钟,隔壁的住客先受不了了,开了门。

尹童听见动静,忙趴到猫眼上围观,竟然看到两个大老爷们举着手机跟周婵自拍。

“……”

她差点忘了,周婵可是这圈子里的大名人。

周婵显然没有闲情跟人拍照,固执地继续敲门。

尹童怕引来更多人注意,只好开门让他进来。

隔壁俩外国人看着尹童微微一笑,说了一句什么,尹童听不懂。

周婵回头答了一句“no”,尹童听懂了。

“他们刚才说什么?”尹童关上门才问周婵。

周婵如实答道:“说我在哄女朋友。”

“哦。”尹童冷笑,“谢谢你及时否认。”

周婵没理她,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残羹冷炙。

“你换个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尹童猜到周婵过来应该是温凌使意,可偏要装作不知道。

“周先生,你再怎么倒贴我,我也不可能cao你的。”

“你……!”

周婵刚吃了闭门羹,本就窝了一肚子火,尹童一点火星就直接把他点燃了。

他一把将尹童扑倒在床上,按住她的肩膀,单膝卡在她两腿间,将她禁锢在自己和床垫之间。

尹童起初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只是微笑着看他。

周婵吞咽着喉咙,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倒贴,不想被cao,否认哪一个都显得气势不足。

他想了许久,最终咬牙说道:“你可真丑。”

我是你妈吗

尹童愣了愣,并不觉得侮辱,反而有些好笑。

“你是不会骂人吗?”

他怎么不会骂人?

丑就是他对人对物的最糟评价!

“丑八怪!”

周婵骂完,对自己满意极了,尹童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周婵恼羞成怒,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尹童挣扎着去推他的手,呜呜地抗议。

周婵控制不住她,索性整个人覆上去将她压住。

头发落在她的肩膀,眼对眼鼻碰鼻,之间只隔着他的手掌。

周婵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去看一个女孩——

脸色憋得绯红,眸子被泪花洗得水亮,眨呀眨地撩着他的呼吸。

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这么近地看过其他女性,只是似乎都没有看进心里去。

于是此刻,人台有了灵动的眼,塑料模特有了跃动的心跳,冷冰冰的布料也有了悸动的体温。

莫名其妙,古怪又惊悚。

膝盖蹭到了她的腿根处,那里似乎也是跳动的。

周婵一个激灵,像是被烫到一般,慌乱撤开身跳到了一边。

尹童松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周婵,又蓦地笑了起来,比刚刚还多了些得意。

“现在好看多了,终于有点人味了。”

周婵不明所以,顺着尹童的目光低头一看,白裤子上竟然染了一片显眼的红色印迹。

他伸手蹭了一下,闻了闻,是血。

尹童忙为自己开脱:“我让你起来的,是你自己非要压过来。”

“你什么时候说……”

“就你捂住我的嘴的时候。”

周婵郁结,“呜呜呜”谁听得懂?

“你哪儿受伤了?”

尹童撇了撇嘴,这要怎么解释?

避孕药导致的撤退性出血……这信息量会不会太大?

她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容易理解的:“来例假了。”

“那你就这么……”

周婵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但尹童已经懂了。

她也不想任其自流好吗?

尹童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床单,拿起床头的座机递给周婵。

“你叫个客房服务吧。”她一条一条嘱咐着,“床单要换,裙子要洗,还有卫生巾,夜用日用都要。”

“……”我是你妈吗?

周婵忍着怒火接过电话。

尹童还没完:“如果床单要赔的话,你赔,不要让温凌赔,是你非要把我推到床上去的。”

“……”

周婵麻木地打完电话,整个人还在恍惚当中。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在这儿?

他将电话丢还给尹童就要走,却被她拉住。

“你等人弄完了再走。”

周婵忍无可忍,甩开她的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个女孩一而再再而叁的忤逆他、羞辱他、使唤他——

他凭什么要一直原谅她?

“那你走吧。”

尹童从行李箱里翻出裙子就进了洗手间,仿佛刚刚让他留下的话不过随口一说。

留也是她,走也是她——凭什么?!

周婵推住洗手间的门,不让尹童关上。

“你干什么?”尹童不解地看他,“我要上厕所。”

“不许。”

“你神经病啊!”

周婵见她变了脸色,总算找回了一些上风的优越。

他堵着门不放,尹童也拗不过他,只能作罢。

她就是想进来换条裙子,好等服务生来了直接将脏裙子拿去送洗。

既然周婵硬要这样她也没办法,反正周婵是个“女人”,无所谓了。

尹童索性背过身,就这么脱下裙子,光脚踢到了一边。

看到她腿间的血迹,周婵不禁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裤子。

明明是血,他却像是看到一朵花。

破碎的,凋零的,寂灭的——

一股甜甜的味道萦绕鼻尖,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周婵抬起头,看到正对的镜子中倒影出女孩的身形。

尹童红着眼瞥向他:“看够了吗?”

缪斯的种子在他心头破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真是俗气,他想。

可又不得不承认,很好看。

算了,他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忍着她吧。

热情的前任

周婵最终还是等到换完床单才跟着服务生一起离开。

不过说好的带尹童吃饭却没能兑现。

尹童也可以理解,毕竟她那么针对他,周婵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但晚些的时候,服务生给尹童送来了一家中国菜馆的生滚鱼片粥。

她还以为是温凌点的外卖,于是给他拍了张照片,表示送到了。

“这家餐厅不送外卖,应该是周婵给你的带吧?”

温凌知道周婵来这边就只吃这一家的东西才让他带尹童一起去。

看这情况,周婵似乎连尹童的面都不想见,直接自己吃完打包一份算给他交差了。

“你俩还没和好啊?”

尹童看着热腾腾的鱼片粥,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和好。

她没有回答,只是说道:“知道了,替我谢谢他。”

面对以德报怨的反转,尹童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周婵这个人怎么说呢——

心不坏吧。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特别是在她将周家人视为仇敌之后,愈发不愿看到对方一丁点善良。

假使他们真的是好人,为什么唯独吝啬给她和父亲一点点善意,吝啬到让尹童觉得是自己运气太糟。

所以在她有能力探究真相追究责任之前,她一点儿也不想了解周婵这个人。

保持距离,保持陌生,这样最好。

可惜事与愿违,温凌回来她才知道,他今晚正是与周家一起与品牌方吃饭。

这一次“君诚”借着周婵的名声,与这家顶级时尚品牌谈下了两年的代工订单。而服装新品发布,少不了珠宝作陪,于是温家就搭上了周家的洋船,想趁机扩展以设计概念为主打的年轻市场。

“那周婵今晚怎么没去?”尹童问道。

“他哥去了啊。”温凌解释道,“周婵就是他家的一块招牌,其实跟这次合作没关系,他只是来看展的。”

尹童无奈,所以这段时间,根本避不开啊。

温凌见她无精打采,还以为是在酒店呆的闷了。

“明天搞完我就没事了,正好可以带你逛一逛。”

“那我明天能继续在酒店待着吗?”

尹童把温凌说懵了,是巴黎不香吗?

“身体还不舒服?”温凌担心道。

她摇了摇头,其实这种程度的不适跟生理期差不多。

“那你不想去看看我吗?”温凌可怜巴巴地看着尹童,“这次秀场在大皇宫,我也是第一次呢。”

他之前虽然也沾周婵的光,走过几次国际大秀,但级别与这一次差远了。毕竟能上这种大品牌秀台的,除了国际超模,就是特邀的当红明星。

尹童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温凌一撒娇她就心软了。

“好吧。”

温凌开心地捧着尹童的脸亲了两口。

“我上午要去试妆发造型,你可以中午跟着周婵一起过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行吧。”

温凌第二天要起个大早,于是洗完澡就乖乖抱着尹童睡了。

但睡了一天的尹童熬到凌晨叁点才隐隐有了睡意,结果就被一通电话打断了。

有病吗,半夜叁点打电话?!

尹童怒火上头直接按了,才看到来电号码是许宣哲。

她算了算时间,国内现在应该是上午八九点吧。

不一会儿,许宣哲就发来了一条信息:“既然都做回同学了,你也不用躲着我吧?”

尹童刷了刷他之前发的短信,可不像现在这么冷静。

“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不来上课吗?”

“翘课还关机?!你不学习了吗?”

“你不在宿舍?是回家了吗?”

“是不是谢应知又找你麻烦了?”

“谢应知出国了,你没跟他一起吧?”

“你故意的对不对?”

“我承认我很担心你,所以你回个消息可以吗?”

“你有没有良心!”

尹童原本以为,他们做回同学之后许宣哲会冷落她,毕竟是她有错在先。

可现在怎么感觉许宣哲比之前还要“热情”?

正当她犹豫着如何回复时,那边就又打了过来。

小许失恋疯

许宣哲铁了心要一直打到尹童接为止。

他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很不理智,可就是无法控制。

起初他也为尹童找了无数理由——

也许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来学校。

于是他带着阿姨做的营养粥去宿舍找她,却没有找到人。

也许是像之前那样遇到了麻烦,所以手机关机。

于是他找到了谢家,打着爷爷的名号要见谢应知,却得知他周日时就已经出了国。

也许是她失恋难愈,所以希望彼此冷静一下……

可她失恋个鬼!

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付出了感情!

所以凭什么不接他电话,凭什么避而不见,凭什么!

她知不道他这几天过得有多痛苦?

整个人像是灵魂掉线,上课走神,吃饭掉米,洗漱的时候甚至把洗面奶当成了牙膏!

最痛苦的还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拉上窗帘失落,拉开窗帘气她,拆掉窗帘又觉得自己好惨。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他躺在冷冰冰的床上,忽然想起了很多古诗文。

“谁知夜独觉,枕前双泪滴。”

是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是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也是我。

……为什么他对闺怨诗这么感同身受?

许宣哲觉得自己疯了。

他憋了一肚子的话,就差尹童的电话接通。

可是真当对面接了起来,发出一声平淡无奇的“喂”,许宣哲又懵了。

尹童怕吵醒温凌,悄悄躲进洗手间才接了电话。

她问过一声,电话那头却许久没有说话。

拉开手机,确认还在通话中,尹童才又问了一句:“许宣哲?”

许宣哲吞咽了一下喉咙,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

“这个时间你不上课?”尹童问道。

像是被猛然提醒,许宣哲这才慌乱起身,在老师到来之前匆匆跑出教室。

他跑了很久,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说话的地方。

又或者说,是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

听筒里不断传来喘息声和嘈杂声,仿佛穿过了大半个校园,走到了尹童耐心的尽头。

“许宣哲,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说完快点回去上课。”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许宣哲怒点,他蹭地一下被点燃了,选了一句最糟的开场。

“让我上课,你怎么不来上课?”

既然已经断清了关系,尹童也没必要再说谎了。

“温凌带我出国玩了。”

许宣哲那边静默了足足五秒。

“玩什么了?”

“嗯?”

听尹童支支吾吾,许宣哲更加生气。

“问一下不行吗?”

尹童无奈,简单解释道:“时装周看秀。”

“哦。”许宣哲又沉默了几秒,“你喜欢这些东西?”

尹童其实兴趣不大:“还行吧。”

“我也可以带你去的。”

“……”

“你是在巴黎吗?”许宣哲忽然莫名慌乱,“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你没去过的那种。”

尹童其实不愿意重复伤害他,但是许宣哲说的这些话明显在“越界”。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愿意跟着装傻,不清不楚。

“许宣哲,我们分手了。”

所以别再说什么关于未来的约定。

“我知道。”许宣哲负气说道,“朋友一起去不行吗?”

“我们不是那种朋友,你明白的。”

做不成情人就做朋友,这对于被伤害的那一方来说其实不公平。尹童更希望他们之间的“朋友”陌生至极,不必彼此念想。

听筒那边沉默了许久,许宣哲像是没听到这句话,直接换了个话头。

“你为什么声音这么小?”

尹童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温凌在睡觉。”

“……”

许宣哲气得手抖,所以两个人睡一起是吗?

“你大点声,我没听清。”

“我说,温凌在睡觉。”

许宣哲故意装作听不到,执意要把温凌吵醒。

“什么?”

尹童拗不过他,只能开门去了走廊。

“你现在能听清了吗?”

许宣哲听清了。

不止听清了她的话,还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巴黎现在是凌晨叁点,而他却逼着她去酒店走廊接他的电话。

许宣哲一阵鼻酸,气恼自己的幼稚。

许久,他才闷声问道:“你吃药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尹童漠然说道。

许宣哲知道她不是“没事”,只是不愿意跟他说罢了。

他想认错,想说他再也不会不戴套了,可又在即将脱口的瞬间打住了。

因为他发现,他再也没资格跟她发生些什么了。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普通朋友只能到此为止。

“你休息吧,我去上课了。”

尹童应了一声要挂,又被许宣哲叫住。

“你把我微信好友加回来行不行?”

听筒那边顿了顿,并没有太多犹豫。

“好。”

紧接着就是挂断的嘟声,连松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屏幕上尹童的电话已经切断,可手机依旧是温热的,仿佛是她的背影。

他懊悔,忘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许宣哲打开微信界面,等着尹童通过他的申请,想趁她没睡再聊一会儿。

可等了半个小时依旧没有动静。

他这才想起,尹童只答应了“加回来”,可没说马上就加,甚至可能不是今天。

许宣哲又想哭了。

你会后悔的

第二天温凌早上八点多就出发了。

尹童原本担心他起不来,毕竟温凌是个夜猫子,早起坐在马桶上都能睡着。

但是平时懒散归懒散,真有工作当前,温凌一点儿都没有拖延。甚至还周到地给尹童叫了早餐,并且将品牌方的邀请函和出席的衣服都备好放在桌上。

不过昨天许宣哲那一通电话,导致尹童四点多才睡,醒来时已经十一点多。

入场时间是下午两点,尹童因此也没着急。没想到她脸还没洗,就接到了周婵的电话,让她现在去酒店一楼大厅。

毕竟是搭人家的顺风车,她也不好提意见只能听从安排,这才开始手忙脚乱收拾自己。

裙子和鞋子是温凌早就给她准备好的,原本想在学生会舞会时让她穿的,但尹童看都没看。

她在时装方面不太敏感,一直以来选衣服的标准都是简洁合适,平时也不太关注品牌。但这条裙子的loGo她还是认识的,是比温家合作的对象还要老牌一些的奢侈品品牌。设计款式她不懂,只知道价格不菲。

尺码合适,不过风格稍显华丽,特别是那双10cm的高跟鞋。

温凌真的是高估了她,她穿上差点不会走路。但是也没有其他备选,尹童只能硬着头皮上。

于是当她在一楼大堂见到周婵时,后者第一句就是:“你脚崴了?”

尹童翻了个白眼,懒得解释。

周婵今天穿得比昨天还要夸张,一件孔雀绿衬衫,千鸟格大衣层层迭迭——

尹童很难形容他的造型,就……你不热吗?

“走吧。”

周婵说着就朝门外走,尹童忙追上他。

“现在太早了吧,不是两点才入场吗?”

“带你去吃饭。”

“……”

怎么感觉温凌像是给她找了个保姆?

“我不吃也可以。”

尹童不太想跟周婵过多独处。

“我要吃。”周婵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然后会直接从餐厅出发。”

行吧,顺人家的风腿软,只能跟着了。

尹童以为餐厅很远,没想到车都没有搭,跟着周婵出酒店走几步就到了。

看到中文招牌的时候,她猜应该是温凌之前说的那家粤菜。

内堂不大,装修非常香港,服务员也是清一色的亚洲面孔。

应该是附近比较出名的餐厅,因为尹童一眼就看到了住在她隔壁的两个外国人。

此时正是就餐高峰时段,她和周婵只能坐在两人隔壁桌。

两人自来熟,昨天都一起自拍过了,今天就是朋友了。于是滔滔不绝地开始跟周婵聊了起来,单方面那种。

尹童听不懂,就当没听见,直到其中一个硬要跟她用英语聊。

对方英语显然也不太好,指着她身上这条裙子,一边比划一边蹦着有限的英文单词。

尹童大概听懂了,说她身上这件他之前看秀的时候见过。

她见对方不断竖大拇指,不明所以,周婵才解释道:“你身上这身是限量,不预定买不到,他在说你厉害,有钱有眼光。”

“你也见过?”尹童问道。

“没有,他说的那场我没看,我也是周日才过来的。”

周日……啊,尹童想起来了。

她前一天还在温泉酒店见过他,而在这之前,周婵一直在为她那身裙子忙碌。

如果不是为了她那条裙子,周婵大概早就来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赶个时装周的尾巴。

“抱歉,之前耽误了你的时间。”

其实抛开她与周家的宿怨,尹童觉得自己确实欠他一声道歉。

“我刚刚是等了很久。”

等着她换衣服,化妆,磨磨蹭蹭的下楼。

他还没这样等过一个模特……

不,不对。

不是模特,应该说是——

女孩。

周婵有些莫名,抬头看了尹童一眼,正巧碰到了她探寻的目光。

其实他明明可以不等她——拒绝为她定制裙子,以及不管她吃没吃饭。

“你不要对我太好。”尹童说道。

周婵不明所以:“为什么?”

尹童笑了笑,夹走蒸笼里仅剩一只的虾饺。

“你会后悔的。”

她洋洋得意地警告,周婵不以为然地摇头。

“本来就是留给你吃的。”

虾rou爽滑,饺皮软糯,尹童却如鲠在喉。

玩伴(9200珠)

巴黎的天气就像女孩善变的情绪,上午还艳阳高照,吃过饭后就开始下雨。

尹童跟着周婵搭乘品牌方派来的车前往大皇宫。

一下雨温度就降了下来,舞台上闪耀新款春装,这时忽然变得格格不入。

尹童抱怀缩在车后座一角,目不斜视沉默异常。

周婵意外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感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更毋庸说对他造成困扰。

无论是在人群中说了不合时宜的话,遭来异样的眼光,还是执迷于让他舒适的游戏,与成人世界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沟壑。

他从来都能够从容应对,以一种冷漠又平静的方式。也因这种气质,他受到了许多人的青睐。

在这个盲目崇拜天才的圈子里,不以与众不同为耻,亦不以特立独行为荣,是一种强大又低调的人格魅力。

因此他任性而独断,却并没有变成孤家寡人,因为总有人前赴后继地围着他转。痴迷他,赞美他,迎合他,恨不得跪在他脚下。

最初身边的这个女孩也是,看他的眼神无不写着钦慕。他见多了这种人,装作配合他的游戏,其实更沉迷睡觉这件事。而她放荡的私生活,也足以证明他的判断没有错误。

他曾经以为,他容忍她只是因为她给他带来了灵感。但当他一个人回到房间,面对空白的屏幕却又什么也画不出来的时候,又觉得他的忍耐得不偿失。

于是此时此刻她不说话,不看他,周婵愈发为自己不值。

为什么自从上次她拒绝睡他后,就总是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

他明明已经做出了妥协,而她却并不稀罕。

容忍她,她不屑;对她好,她拒绝。那她到底想要什么?

周婵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玩伴忽然不理他了,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种无措感让他焦躁,因此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极尽所能地展现自己的优势。

从街边路过的建筑到一闪而过的丽人,从法国历史到最前沿的时尚概念,甚至聊起了尹童身上这身衣服的设计师。

可他口中又长又绕的名字,尹童完全没听过,也听不懂他强调的“独特”。

她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很重,脚下的鞋子也变得脆弱,仿佛她稍稍用力就会破坏他口中的美感。

“听起来是我不配穿呢。”尹童自嘲地开了个玩笑。

周婵愣了愣,总觉得这对话似曾相识。两人第一次发生争执,也是因为他指责她“不配”。

可是不一样,那时他只是将她当做模特,愤怒她的不专业。

而现在他说这些,是因为他当她是……

周婵的思绪在车子停下时被打断了,他哥周珏带了伞来门口接他。

周珏并不知道周婵还带了人,只撑了手上一把伞,看到尹童时明显愣了一下。

“这是?”

周婵回头看了尹童一眼,断下的思绪又开始续传。

他当她是什么呢?

“你们走吧,我没关系。”

尹童刚说完就脚下一拐,直接扑到了周婵身上。

束缚世界妇女行动力的万恶高跟鞋啊!

她拽着周婵狼狈地站直,抬头就看到周婵在笑,很明显的嘲笑。

尹童瞬间没了刚刚的底气,但还是固执地说道:“我自己慢慢走过去。”

可周婵却握着她的手肘没放,然后从周珏手中把伞拿了过来,撑在他和尹童之间。

“尹童。”周婵向周珏介绍道,“我朋友。”

现在,他当她是朋友。

朋友还是女朋友

周珏被雨淋得有些恍惚,许久才反应过来。

“啊,‘尹’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

主厅跟大门其实还有一段距离,周珏没有伞也就没有多聊,先跑进去避雨了,只有周婵陪着尹童慢慢走。

人走了,周婵才想起来他还没有介绍:“那是我哥周珏。”

尹童并不算意外。昨天她就听温凌说过,这次周家的合作主要是他哥在谈。

只是周珏面相看着很年轻,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尹童一开始并没有把他和那位君诚的管理者联系在一起。

如今回想起来,这还真是戏剧性的一个照面。

当初沉城帮她时,周珏或多或少一定听过她或者她父亲的名字,她也在无数法律文书上看到过他的签名。而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竟然是在异国的展览上。她站在他弟弟身边,而他弟弟介绍她是——

“朋友?”

尹童哑然失笑,看向周婵。

“我们是朋友?”

周婵不知道“朋友”这个身份有什么好笑的。

她不是他的模特,也不跟他睡觉,那就跟温凌没什么区别。

“嗯,温凌也是我朋友。”

尹童觉得非常荒诞——

你哥间接害死我父亲,还找人威胁我,而我们却是朋友?

她忽然有一个更荒谬的想法——

如果周珏想起了我是谁,那时我却成了他弟弟的女朋友呢?

“你能接受女人吗?”尹童忽然问道。

周婵跟不上她的思维,还在上一个问题。

“朋友无所谓性别。”

“谈恋爱的那种呢?”

周婵没说话,拧眉看着尹童,像是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雨还在下,女孩却像是放了晴,脸上都是笑意,可笑不进眼底。

他不善唇枪舌战,但听得懂上下文——

你能接受和女人谈恋爱吗?

女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周婵不是没被爱慕者告白过,可他在她眼里根本看不到喜欢。

“不能。”

尹童耸了耸肩,无所谓,本来她也只是一时兴起。

可是这一个水漂,却持续地在周婵心里激起涟漪,他忽然产生了很多疑问。

“你对温凌也是这样的吗?”

“嗯?”

“跟他在一起,还不断去勾搭别的男人。”

尹童瞥了周婵一眼,神色有些凌厉。

“你别乱说。”

她不想让任何人因为她诟病温凌。

“可你明明就是。”

“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那温泉里的另一个男人呢?”

周婵以为他是在为温凌抱不平,可话说出口之后又觉得跟温凌没什么关系。

他气愤的是,他在认真想,而她却在开玩笑。

他的纠结一瞬间变得微不足道,他慎重颁给她的“朋友”也变得可笑。

面对周婵的逼问,尹童也有些恼了。

“你管得着吗?”

的确,他不该管,从头到尾都不该管她!

周婵收起伞,与尹童拉开距离。

“那你自便吧。”

尹童觉得她和周婵真的是八字不合,说不了几句就能吵架。

她也拉不下脸再去找周婵领路,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乱逛。好在这个时间都是看秀的人,只要跟着人群走总不会错。

尹童穿过几扇门之后,看到品牌方的lED屏时才确定自己到达了内场。

绿色的钢铁支架,玻璃穹顶,广场一般的大皇宫被黑色围板分出了两条过道,引导人群向主观众席走。

只是进来的人也似乎不急着入座,而是站在空地上与人攀谈拍照。尹童谁也不认识,只能埋头挤过人群直奔主场天桥。

似乎是为了体现春夏新品的风格气质,品牌方将天桥布置成了野外溪流的场景。天桥蜿蜒绕成一个环状,鹅卵石铺满两侧,中央是细沙流水。观众席如山峦一般层层高迭,分布在溪流弯折的位置。

尹童根据邀请函上的号码寻找自己的座位——在第五排,要爬几层阶梯。虽然比不上周婵的头排,但也算是视野比较好的位置了。

落座后距离开场还有叁十分钟,尹童百无聊赖玩起了手机,这才想起把许宣哲的好友加了回来。

小许的请求

许宣哲这边是晚上九点,刚刚洗完澡就看到了好友通过信息。

他激动地捧着手机,在对话框里输入了半天,却半天没能发出一条信息。

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太好了,你终于把我加回来了。

——好蠢,即便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才想起来把我加回来。

——好像怨妇,即便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斟酌再叁,发了一句:“有事?”

但很快就后悔撤回了,尹童那边什么也没看到,只有一条撤回消息的通知。

于是她发了个问号。

许宣哲没想到歪打正着,反而先让对方开了头。

他喜出望外,心脏快要蹦出胸口。

但又很快说服自己冷静,尹童此刻可是在跟别的男人玩乐,百忙之中才加了他的好友。

越是冷静,越是恼火,直接回了一句:“发错了。”

尹童也懒得深究,就当做真是他无心之失,没有再回复了。

许宣哲那边却傻了眼,信息过了时间也没办法撤回。

他懊恼地抓着头发,哀嚎出声,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瞎要面子?

痛定思痛,许宣哲决定不再傲娇了,认命地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尹童等开场本就无聊,许宣哲问,她也没刻意避嫌,就如实答了:“可能还要玩几天。”

“打算去哪儿玩?”

尹童也不知道温凌什么计划就没有回答。她觉得总在许宣哲面前提起温凌,会让他陷入误区,误以为自己不是铁了心与他分开,只是在拿他和温凌作比较。

可许宣哲却不甘沉默,没一会儿发来几张照片,竟然是手写的巴黎旅游攻略。

“我也没去过,看了几个经验分享,这些地方好像还不错。”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临时查的,随手总结在笔记本背面。许宣哲记笔记很快,但仍然能够保持字迹整洁隽秀。

尹童以前很喜欢看他的笔记,这次却连图片都没点开,只简单回了一句:“谢谢。”

许宣哲不傻,知道这就是对话的终结了。

可是不甘心,原本他们不是这样的。

她会问他的近况,发可爱的表情,还会在视频里跟他……

“你能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吗?”他忍不住说道。

尹童见周围的人都在拿着手机拍秀场,也公事公办地给许宣哲拍了一张。

许宣哲看着黑压压的人头,却没有一个是尹童后,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他想要的是,她拍一张自己给他看。

可是又怕说的太明显,再把那句“我们已经分手了”逼出来。

这个事实他一直清楚,也是他提出的“放弃尹童”。可是理智上明确了,情感上却不受控制。

他总会下意识屏蔽“分手”这个词,恍恍惚惚地总觉得这么过一日算一日就好。

只要跟她说说话,就能给他巨大的慰藉。

异国的距离给了他盲目的勇气,遥远的思念可以让他忽略很多现实的问题。她要的被爱,他要的唯一,如果日日相见,恐怕反而会让他眼里只有愤怒。

可他也知道,这样远远不能满足。

初尝情欲的身体像是着了魔,会反复梦见她的胴体。有朝一日相见,他一定会被折磨得更加难堪。

许宣哲期待又惧怕与她见面。可怕的不是尹童,而是一把名为妥协的刀在他心口试探。

尹童靠近,它也靠近,尹童走远,它也走远,最后问他哪个更疼。

许宣哲颓丧地握着手机找不到答案,而另一边的尹童还在寻找着合适的角度,给他送去现场的照片。

然而镜头移动,从天桥划到看台,不速之客闯入了取景框。

“我们还真是有缘。”

谢应知站在尹童旁边,两指夹着邀请函,上面的号码刚好是尹童旁边的位置。

他笑盈盈的看着她,似乎也有些意外这次的不期而遇。

尹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