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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家成衣店,挑中一件深灰色的对襟衫。进去时是俊俏的大理寺正,出来是佝偻着背的糟老头。坡脚走了几个弯,立马脚步伶俐地朝城外奔去。昨夜刚刚下过雨,树下松软的红泥散发着腐殖质的味道,糜烂的树叶掩盖着沙沙作响的昆虫。孟侜装作解手的行人,偏离官道,找了一个隐蔽处,左看看右看看,没人。第七棵白杨,开挖。没有锄头,孟侜折了一根树枝,吭哧吭哧地挖了个小臂深的洞,郑重其事地把一包银子放进去,觉得自己就像只把心爱的小鱼干放进洞里藏好的猫咪。不不不,不能是小鱼干,小猫种鱼的故事结局可是血本无归。“我才不是猫……”孟侜迅速换了一个民间故事脑补,从前有个长工,在地主家喂猪时发现,猪的食槽食物永远吃不完,原来这食槽是个聚宝盆,啧,如果我也有一个的话,过段时间岂不是能挖出用不完的元宝……长工回家时向地主要走这个食槽,半路因为太重把它埋在山上,还插了一根桦树枝作标记。当长工领来同乡人帮忙运走时,原本光秃秃的荒山,满山都是桦树。长工也分不清到底哪棵树才是最初的标记。孟侜停下挖坑的手,从头到尾捏着指头数了三遍,错不了,是第七棵白杨。“我也不是长工。”孟侜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谁还欠着楚淮引七千两,简直比淮王府最低等的长工还惨。填土时,孟侜想起“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警告,匀了一半出来,一鼓作气分别在不同地方又挖了两个坑。可能是巨大的心虚作祟,孟侜这一趟,脑子就没想到什么好的。总算干完这一切,他站起来嘘了口气。手指颤了几颤,摸上肚子,隔着粗糙的衣料渐渐捏紧。准备好盘缠,等于踏出了关键性的一步,孟侜这些日子第一次直视怀孕这件事,一开始连洗澡都不敢往小腹看,匆匆擦干净就缩进被窝里装鹌鹑。真正打算起来时,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终于有人陪他了不是吗?他一来肩上便扛着姜家的大仇,往上面再添一份为人父母的责任,多苦多累,两肩一起扛就是了。孟侜从来都很感激楚淮引的出现,处处为他分担了许多。但在这个普遍将他这类人当作生子工具的世界,不管是自私也好,遵守姜瑶“不纳妾室,不入高门”的遗愿也罢,有些事情不能赌。孟侜在水边洗了手,换回原来的衣服,原路回城时,眼见地城门戒严,他有些踯躅,不知道到底是哪方的势力,万一遇见刘家的人就不好玩了。季炀带人守住四门,眼前一晃,分明看见一个孟侜模样的人,一眨眼就不见了。“季兄。”有人从后面叫他。季炀听见孟侜的声音,几乎热泪盈眶,兴师动众地找人,再来两回他可能折寿十年。“怎么回事?”孟侜小声问。“王爷找你没找到,着急呢。”季炀决定给自家主子刷一波好感,方才着急上火的样子他看得都有点不忍心了。“主子怕你被刘家的人抓了,下令严查京城。属下第一次见主子因为一个人改变计划。”“为什么?”孟侜张了张口,他前后加起来消失了不到两个时辰,怎么会有这么多联想?季炀一噎,回答不上来,总不能直接说暗卫跟丢了,楚淮引没跟孟侜说的事,他更要守口如瓶。孟侜也没多问,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淮王现在在哪儿?”季炀让人回禀楚淮引,他亲自护送孟侜到一个茶楼等着。楚淮引带人去成衣店,孟侜做得天衣无缝,没留下线索,他毫无所获正准备带兵掀翻刘家,也不用找其他的借口,私藏兵器这条罪名就足够。这时,季炀派人来说找到孟侜了,毫发未损。楚淮引松了口气,已经几年没有过的紧张感卸下,反而涌出一股说不清的怒意——孟侜为什么不能好好呆在家里?相当霸道,且没有道理。因此当他看见孟侜鞋底沾着城外才有的红泥时,话语里含着自己都想不到的怒气,以及被掩盖的糟糕预感:“你方才去哪了?”孟侜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白汽袅袅的茶盏小心吹着热气,听见楚淮引的话,乖巧地把还没喝一口茶水放回桌面,还往里推了推,怕它被淮王的怒气波及。说实话,被发现怀孕,说谎,被骂一顿,两相权衡,孟侜果断选择了后者。“我在刘府附近看见有群外地人怪怪的,各个身强力壮,皮肤黝黑,像极了走南闯北的镖师,他们鞋子上有红泥,我猜想城外有据点,便乔装打扮……”这点孟侜倒是没说慌,他确实看见了,但还顾不上去查。“查到什么了?”楚淮引执着杯盏,垂眼凝视涟漪轻晃的茶水,喜怒难辨。孟侜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脆弱的后脖子。“没有。”“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涉险!”楚淮引重重把茶杯磕在桌子上,“嘭”一声,连跟在楚淮引身边多年见惯大场面的季炀都抖了一下。青绿色的茶水全洒了出来,漂亮精致的茶杯被捏成刺手的碎片。刘府附近,身强力壮……两个词连起来和龙潭虎xue有什么区别?“你在刘府发的誓呢!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好到你把本王的话当耳旁风?”孟侜目瞪口呆,他以为今天也会像之前那样,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发个誓保证下不为例就揭过去。想说些什么让楚淮引消气,突然一阵反胃,“呕唔……”发出声音之前,他捂住嘴跳起来趴到墙根狠狠掐自己的大腿。不行,这个反应太可疑了……不能吐,楚淮引那么聪明……孟侜拼命忍住,憋得眼泪鼻涕一起出来,眼眶一秒发红,迅速蓄积了两泡汪汪的泪水。胃里翻腾不止,他难受得靠墙滑坐下去。反胃感一阵一阵,能忍住简直非常人能办到,孟侜咬住自己的手背,牙齿嵌进rou里,疼得眼泪稀里哗啦。孟侜其实搞不清到底是怀孕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在他跑路的重要关头,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楚淮引慢了一步,只看见孟侜咬着手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是泪的样子。被骂哭了。楚淮引瞬间慌了神。“孟侜,孟侜……”他一手拍着委屈至极的小猫的背,一手去挪开孟侜的爪子,不让他咬手背,“哪里难受?”孟侜胡乱摇头,有几滴泪甩到楚淮引手上,宛如guntang的油星子,灼得他心尖都起泡。“本王难不成还能真把你怎么样,对不起,我不该发火……你到底哭什么……”楚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