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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的,现在就可以吃?”祁清源忽然睁开眼问。柳侠赶紧点头应着:“是,这是把牛rou煮的透烂后加足了调料又压在一起做成的,直接就能吃。”老先生对岳祁说:“那去给我切点尝尝。”周嫂接过柳侠手里的袋子:“我去切。”老先生又看着柳侠手里的编织袋问:“那是什么?”“粉条,红薯粉条,我觉得比京都的粉条好吃,就……”老先生点头:“好东西,我就爱吃粉条的饺子和包子,又香又软乎,好吃。”岳祁把编织袋接过去,提进了厨房,周嫂端着个盘子出来,递给柳侠,使了个眼色让他给祁老先生送过去。柳侠端着盘子恭恭敬敬送到祁老先生面前:“您尝尝。”老先生接过筷子,夹起一片,慢慢嚼:“嗯,味道真足。他娘,你也尝两块,这东西好吃着呢。”柳侠松了口气。岳祁送柳侠出来的时候,柳侠问:“我二哥,也就是我们柳岸他……爸爸来了,他担心的不行,岳祁哥,下次我们来给柳岸看,能让他进来看看吗?我想让他放心。”岳祁说:“柳凌信里不是说,你二哥一直不愿意认柳岸吗?他这次……”柳侠说:“我二哥和二嫂感情特别好,二嫂一下没了,我二哥接受不了,当时迁怒于柳岸,后来他缓过来了,两个人也已经生分了,其实,我二哥挺挂心柳岸的,他这些年没对柳岸表示过亲近,其实是顾虑我和柳岸的感受,我二哥他是个好人。”岳祁笑着摇头:“你那么疼柳岸,我以为你和你二哥会跟仇人似的呢。”柳侠说:“我小时候,我二哥也这么疼我,几十里山路,背着我走。”岳祁拍拍柳侠的肩:“知道了,来吧,没事,这不都认识了吗?我们家又不真的是什么高门大户,一入侯门深似海啥的,认识就是朋友了,你只要不介绍别人来找我爷爷看病,其他什么都成。对了,柳凌如果有时间,让他一起过来呗,祁越想认识他。”柳侠满口答应:“下次我五哥再来,我先让他来找祁越哥。”祁越就是穿着和柳侠一样皮夹克的那个人,他是祁清源的小儿子祁明成跟前最小的孩子,也当过兵,三年前退伍,现在在公安局上班,柳凌半夜塞进祁家大门里的信,就是他发现的,为了看看写信的人到底是哪一个,第二天早上也是他打开大门请柳凌进去的,不过,柳凌一到他就赶着去上班了,没和柳凌说上几句话。柳侠上次带着猫儿来看病,祁越正好调休在家,和柳侠聊了一会儿,他说,他连续五天看到柳侠站在大门外等到天黑,就问了周嫂一下柳侠的情况,最后他心里合计了一下,打算如果柳侠能坚持七天,他就跟祁老爷子求情,结果那天晚上,他发现了柳凌放进他家大门里的信,家里人看了后,一致赞成让老爷子为柳岸破个例。柳侠问祁越,柳凌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能让说服他们全家人。祁越说:“也没写什么能让人感动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主要是他写的好,字里行间带点文言文的意思,读起来特别流畅舒服,你知道,中国有些话的意境,只有文言文能表达出来,比如说奉承,大白话经常能让人恶心的浑身起鸡皮疙瘩,文言文却能写得理性而真诚,我把信念了一遍,我爷爷听了特高兴;还有,你哥那字写得太好了,我爷爷这么多年一直想让我们好好练字,可我们家也就我大爷的字还勉强能看,其他都不行,我读完后递给我爷爷看,他马上就是说,‘看来,门外那孩子念叨的都是真的,明天让那孩子来吧,十个我都看了,多看一个也累不着’。”柳侠笑起来:“我们家,除了俺伯,我大哥和五哥的字是最好的。”祁越忽然问:“哎柳侠,你真是十五岁就考上了大学?你真是为了柳岸把留在江城、原城的机会都放弃了,回了你们那个小县城?”柳侠说:“我7*年十一月出生,九*年七月上班,考上大学时快十六周岁了;至于江城和原城,我觉得只要活得高兴,在哪儿都一样,我两个双胞胎小侄儿,打死都不肯去城里上学,天天在我们那大山沟里玩得不亦乐乎,我最大的小侄儿现在在海城上大学,也是一放假就紧着往家赶,回到家就哪儿都不愿意去了,我也喜欢我们家,县城离我们家近。”祁越说:“说到底,还是家庭幸福呗,我们家也差不多,爷爷奶奶慈祥好说话,不刻薄后辈,我们也都是一下班就想往家赶,我们虽然分了家,可都住在附近,喏,对面那个48号,其实是我家。”那天,柳侠从祁越那里听到了祁家很多事。祁老先生祖籍也不是京都,他们家是因为民国时期在原籍得罪了一个小军阀,差点招致灭门之祸,不得已来到京都投奔亲戚,因为是举家而来,亲戚家接纳不了那么多人,当时京都围绕皇城根儿的风水宝地已经被当地人占得个严严实实,祁家就在当时外来户扎堆儿的兴国寺附近安家置宅。祁家世代行医,薄有家底,所以他们安家的地方虽然在老京都人眼里都是叫花子住的地方,实际上,他们和真正的叫花子区还隔着点距离。祁家建宅子的这个地方,当时附近都是树林子,风景好,据说风水也不错,聚集的都是家底厚实,因为各种原因想在京都安家的外地人,因为有钱无权,又是收到歧视的外来者,老杨树胡同最早的居民都是憋了一口气的,他们建盖的宅院,比很多老京都人的宅院都好,大多都是两进的宽敞院落,还有是带偏院和花园的,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求得一个心理的平衡:虽然我们看上去没有你们体面,可事实上我们过的比你们滋润。祁老先生中年时曾经和父亲一起为德高望重的伟人和几位开国元勋看过病,效果颇好,以此奠定了祁家在京都中医界泰山北斗的地位,但祁老先生觉得那只是恰逢其会,换做其他有真才实学的中医,一定也会有同样的结果。不管祁老先生自己怎么想,他的医术在京都的上层圈子得到追捧已成事实,所以多年来,他有相当一部分病人都是权贵人物。祁家一直都是家传医学,不入公门,解放后,他们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还保持着这个传统,后来世道巨变,最动荡的那几年,他们家虽然因为有伟人和功勋元老这些挡箭牌没有遭遇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