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1
睛?恍惚之间,裴沐竟有些搞不清楚,究竟他是深渊里溺毙的亡灵,还是她自己才真正是一具行尸走rou?谁真正活着,谁又真正死去?真是……难以分说。但总归她想起来了……活着的感觉,其实是愤怒的感觉。总是有不被满足的渴求,总是因此生出愤怒,这才是活着。她缓缓远离他,又不禁喃喃说:“你让我想起了……我以前喜欢的人。”他喉头滚动,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就像梦呓一般,他带着一丝单纯的懵懂,哑声说:“我,也……”裴沐却已经笑了。她重新成为爱笑又狡黠的少年剑客,活像这是一张假面,只要戴上,就能让她随时走远。她轻快地说:“好了,两清。”道道剑气跃出,造出平缓的气流。风托着他们,下降到崖底。一条瀑布垂落,造就一条流动的河水;吵闹又清澈。这是个山谷,落满下午的阳光。几条鱼从河中跃起再坠落,密密的鳞片闪着光。裴沐放下他,再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重伤虚弱的青年已经彻底耗去最后一点精力,勉强靠着石壁坐着。但是,那双同时弥漫着死气和生机的眼睛,仍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谷底沉默,唯有风声穿梭林间,伴随水流喧闹。这片舒缓的沉默里,裴沐懒懒地打量他一会儿。“姜公子伤得很重……我想一想,应该怎么医治?”她将刀鞘背回背上,饶有兴致地走了两步,“还是说我不救你,就看你化为尘土?”在短短的刹那里,姜月章似乎怔了怔。而后,他的神情渐渐覆上一层冷霜。或许……他觉得她阴晴不定、反复无常,比小人更小人罢。“不是说救我?”他幽冷的声音里带着嗤笑之意,“果然是个小骗子。”“姜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裴沐站在河边,对着河面看了会儿,忽地伸手往里一捞。随着“哗啦”一声,一条肥美的鲜鱼就被她攥在了手里。她拿着鱼,回到姜月章面前。鱼拼命地挣扎,甩了他一脸带着腥味的水。“吃吧。”她说。青年不言不语,只有血煞轻巧一掠。转眼,裴沐手里连点鱼骨头都不剩了。她重又蹲下来,托腮望着他:“刚才说救你,是不让你摔个粉碎。现在么……姜公子,你这幅模样,可报不了仇,也去不了烈山,似乎更是付不了我钱。那么我辛苦将你治好,你又能回报我什么?”他的神情一动不动,只眼里的情绪缓缓加深。水珠滑过他惨淡的面颊,又一滴滴落下。这水珠折射着他的眼神,简直吃人似的可怕。“你要什么?”他问,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小骗子。”裴沐以一种欣赏的目光,凝视着他神情的微妙变化,如同观察一只罕见的蝴蝶如何破茧。“姜公子,我有一个想法,很有趣味。”她伸出手,用指尖一点点描过他的轮廓。这张脸真是俊美得惊人,哪怕被青灰色的死气缠绕,也依旧有着最纯粹的美丽。……和记忆中那个丑八怪安全不一样。不错,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人。那个丑丑的、很凄惨的男人,早就死了。那么,他们两人又为何在她脑海中隐隐重叠?对了,是同样沦落绝境、满身凄凉,却还要奋不顾身去抓住太阳,哪怕是带着怨恨去吞噬太阳。这种让人敬畏的气魄,一模一样。“三十天整,再加今日剩下的时光。”她说,“这段时间内,你什么都要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哦……比如什么?”他冷淡的声音藏着一丝不屑和讥讽。裴沐收回手,认真说:“比如说,第一件事――这段时间内,你当我的情郎。”空气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姜月章盯着她,终于还是克制不住,一点点流露震惊的情绪。裴沐觉得他这副惊呆了的模样好玩极了,便噗嗤笑出声。他喉头滚动几下,才问:“你……开什么玩笑,这是折辱我?”“不是。你认为当我情郎是侮辱你?那你才在侮辱我。”裴沐撇撇嘴,“我当然是挺喜欢你,才叫你当我情郎。不过,也没有多喜欢,只是想试试,是以三十天便可。”他无言半晌,眼中情绪变换数次。“呵……呵呵呵……”……然后,他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得喘不上气,笑得声音愈发缥缈幽凉,惊飞了水里的鱼、林中的鸟。裴沐有点不高兴了:“很好笑么?”“……好笑至极。”他笑到垂首,又缓缓抬眼。几缕乱发垂在他脸边,将他幽深的眼神分割成好几块碎片;每一碎片里,都写满嘲讽、冷漠,还有恶意的期待。“不过,可以。”姜月章彻底抬头,又对她伸出一只手,微笑道,“小骗子,救我,然后我这三十余日中,都尽数听你吩咐。”这个微笑,要多充满恶意就有多充满恶意,几乎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一定会报复回来。然而,裴沐望着这个笑,却仍回以一个开朗的笑容。“好。”她伸出手,“一言为定?”姜月章也伸手,与她击掌三下:“一言为定。”符文闪动,术士之间的“契”成立。一方若有违背,则将付出惨痛代价。裴沐满意了。她拿出一把小刀。刀刃划出一抹银光,在她手腕偏上一些的位置割开一条口子。鲜血流出,隐隐带着金色――纯阳之体的特征之一。就在一瞬间,姜月章的目光便情不自禁地集中在那道伤口上。血煞猛地跳动而出,在他周身起伏不定;他几乎是用一种兽性渴望的目光,死死攫住那伤口。裴沐才刚一伸手,他就迫不及待地用现出尖爪的手攥住她手腕,把她拉到唇边,贪婪地吮吸她的鲜血。鲜血不断从她腕上涌出,又一滴不剩地被他吮走。在细微又急促的吞咽声中,裴沐的脸色也开始略微发白。她皱着眉,抱怨道:“很痛。你就不能温柔些?谁的情郎是这模样?”姜月章动作一顿。他稍稍抬起头,面上青灰之气已去,苍白的嘴唇沾着鲜血,好像雪地里开出点点艳红梅花。“……温柔?”他隐隐似又嗤笑一声,这一回却又多了更多耐心。那双眼睛有捕猎者的专注和凶狠,稍稍一动,就让人感到不自在。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回旋,重又落到她腕上的伤口。在凝视之中,他忽地唇角一勾。就在裴沐眼前,他慢条斯理地、一点点地,开始用舌头舔舐她伤口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