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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正坐在一根茁壮的横枝上,悠然地晃着双腿、哼着歌。那缕温暖的阳光照得他脸庞白腻柔润如最好的温玉,连那头卷曲的、蓬松凌乱的——本该叫大祭司皱眉的乌黑长发,也愉快地晃动着。好像一只机灵快活的小鸟在抖动羽毛。他手里捧着一小袋果脯,吃得津津有味。“大祭司,你也醒啦?我正要开始梳理神木之力。”那只“小鸟”低下头,面上快活的笑容加深了。大祭司口中的训斥停顿了好一会儿。“……谁叫你攀爬神木了?还擅自在上头饮食……”“只有食,没有饮。”“小鸟”还是那么机灵快活,一点不怕人。大祭司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他想要更严厉一些,让这个轻浮的副祭司明白他的做法实在不正确……可是他来不及措辞。因为轻浮的副祭司已经从树上滑下。他带着那漂亮又轻浮的笑脸,明澈的双眼闪烁着促狭的笑意;他拈着一颗深红的果脯,猛一下送到大祭司嘴边。“大祭司何不尝尝我们子燕部的小食?”……小食?他五日一餐,今日并无饮食打算。何况就是饮食,他也吃得简单,力求不耽于口腹之欲、不多占族民吃食……大祭司纷乱的思绪和辩驳,终结于舌尖甜味传来的刹那。他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咬住了那一枚果脯……而且是从副祭司的指尖。还不止如此。“怎样,是否很甜?”在他的注视下,那名轻浮的副祭司笑嘻嘻地收回手,自然而然地舔了舔指尖残留的甜味:白玉似的指尖在淡粉的唇舌间轻轻一拭——大祭司猛地后退一步!如同被烫伤了双眼,他几乎是慌张地扭开了目光。“大祭司……?”裴沐有些疑惑。“……无事。”片刻后,他终于回过头,神色淡漠一如既往。他注视着裴沐,轻声重复道:“无事。”第10章富饶虽然大祭司说无事……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哪怕他看上去和往日一般无二。深灰色的、笼着细碎微光的长发,苍白的神脸色,还有淡漠孤高的眼神……还有冬日的朝阳穿过晨雾,薄薄地落在他眉眼间;那柔和朦胧的光影,好似也令他看上去柔和不少。像神像有了温度,还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在裴沐毫不遮掩的、直勾勾的目光下,“神像”再度皱眉。这也许是一个不快的标志,也许仅仅是一个不带情绪的习惯。“看什么。”他声音中淡淡的斥责也像一种习惯使然,“裴沐,你太放肆。”她立即反驳:“我什么都没说。”大祭司比她高一个头,目光天生就是居高临下的。他斥道:“你的眼神太放肆。”真是奇怪了,眼神还能做什么?裴沐暗自嘀咕,移开了目光。方才觉得他神色柔和……那一定都是晨光的错。大祭司根本就是一尊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石像。想是这么想,但裴沐自己也说不清,这后半句话究竟是不是一句十分不高兴,却并不当真的气愤之言。她心中一不开心,就扭身背对大祭司,活像被大人训斥了的孩子。偏偏这孩子还要装模作样,假作自己是在做正事,并不是闹脾气。比如裴沐就将手搭在神木枝干上,语气压得平平的,说:“我要开始梳理神木之力了。”虽然说得这么正式,其实她正竖着耳朵尖,仔细听身后的动静。一开始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隐约被人注视的感觉;很快,裴沐听见了衣物窸窣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还有乌木杖击打在地面的轻响。她有点诧异,忍不住回头,果然看见男人正往外走。她不禁问:“大祭司要离开?”他并未停步。不过,似乎走得慢了些。“副祭司自管照料神木,我还有事要做。”“可是,”裴沐更加奇怪了,还有点难以置信,“大祭司竟敢放任我单独与神木待在一块儿?你就不怕……”不怕她暗中对神木使什么坏?“说不定我是个大坏人!”她严肃地警告。大祭司忽然略略回头,鼻梁挺秀如远处的青山。他神色似有奇异,反问:“你希望我留下?”“你……”裴沐话语一滞。是不是哪里有些奇怪?她想不大清,只能悻悻道:“这关我何事?你们扶桑部的神木,你这位扶桑大祭司很该慎重才是。”大祭司不咸不淡说道:“裴沐,你也是扶桑部的祭司。”说罢,他不再理她,顾自往外走。一边走,他一边又吩咐:“仔细照看神木,若有意外,我自有感应。届时唯你是问。”“……又教训人。叫你阿父好啦。”裴沐低声嘀咕,却见大祭司又顿了顿,像要回头。她连忙扯出个笑,高声说:“大祭司放心,大祭司走好,大祭司一路顺遂!”男人握住乌木杖的手指紧了紧,终究还是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神木厅。脚步声逐渐远去。当那道肃穆沉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之后,裴沐才后知后觉地想:奇怪,凭大祭司的力量,他想去哪里,应当只需要动个念头吧?这么一步一步地走,也不觉得累么?她不怎么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很快就将其抛诸脑后。因为眼前的神木还在等着她。近距离地观察,扶桑部的神木更显得高耸入云。裴沐将手搭在深棕色的、粗糙不平的枝干上,抬头竭力去看树冠。她估算了一下,认为这株树木少说也有二十尺。在看似充满生机的表象背后,裴沐望见的是无数游离的枝丫、不相连的经络,还有扭曲如乱麻的神力。想要为这株擎天巨木梳理力量,尽可能让互相排斥的经络相互连接,并非易事。裴沐昨天尝试了一次,弄得自己气喘吁吁,也只勉强梳理好了一小块地方,若是按高度来看,那连一个巴掌高都没有。巫力在她体内静静流淌,并更多地集中在她双目上。裴沐仰头望着神木上的某一处地方。那里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空洞,约有她一个拳头那么大。在空洞右侧,嵌着一块淡彩色的、透明宝石模样的光团。那应当就是剩下的半颗神木之心。它面朝空洞的一侧凹凸不平,像是被硬生生给掰去了令一半。神木中,所有经络都在那里交汇;然而因为空洞的存在,那些经络只有一半能相互交流,而剩下的一半则杂乱无章。裴沐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对她这样能调用神木之力的祭司而言,神木之心就像她的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