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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对方所有一切才敢赋予信任的执念就没了。她可以有她的秘密。他淡淡“嗯”了一声,声线听上去沙哑无比,“我信你。”只是垂眸看着那青衣人,他的视线里重新沾染上血气,“将这人给我,我亲自审。”……姜娆本来打算,若是那青衣人最终态度软化,能为她所用,那她就可以在帮到她后,给他一条生路。若是他始终死咬着对他主人的忠诚不松口,那她便将他关起来,派人看着。一日不松口,就一日不放他出来,免得他回金陵报信。但被容渟的问话打断,姜娆皱眉一想,“难道你已经认出他是谁了?”她有些奇怪,她是做了梦才知道的,容渟又是怎么知道的?容渟扫了眼仍在地上抽搐的青衣人,长眸间是冰冷的嫌恶,“是死士。”秋猎时刺杀他的那几个刺客未等到被捉时就一个个自杀身亡。容渟那时心里就有了猜测,那是皇后家族里豢养的死士。今日看到这人,叫他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他指了着死士衣襟边上那个很不起眼的银蛇给姜娆看,“身上有这个的,都是死士。”死士身上,往往是不需要什么标志的,他们往往长相穿着都普普通通,有藏在人群中也不被人发现的本事才对。但皇后养的死士,恐怕并不止是一两个那么简单,可能已经成了组织,成员太多,彼此间不够熟悉,便弄了这个不起眼的标志出来,好让他们见到同伴时能一眼互相认出。若想彻底扳倒皇后,扳倒徐家,就得将这些死士赶尽杀绝。容渟脸上表情淡淡的,神色未变,瞳仁依旧像琉璃一样的干净透彻,心里却已经升起了残忍的嗜血的欲望。他的目光忽的扫过她的脖颈。纤细的脖颈,洁白、脆弱,像荷叶那颤颤弱弱的茎儿,似是一折就断了。若刚才暗器穿喉,他就要看着她彻底消失在世上。容渟竟是手一抖,眼里簇起针芒,“日后,若是你再见到衣服上带有这种纹路的人,能躲多远躲多远。”死士?姜娆难以置信,看了倒地抽搐的青衣人一眼。大昭律令禁止大昭子民培养死士。只有很少目无王法的王侯贵族权势大到视律令于无物,并不遵循此令,暗地里偷偷培养死士。若是被人捉到,这可是要杀头的!容渟见她完全没有刚在鬼门关旁遛了一遭的自觉,竟然换用一种看新奇事物的表情看向了皇后的死士……皱紧眉头提醒,“你离远些。”那青衣人下颌骨断裂,正疼得撕心裂肺,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容渟存心吓她,“当心他又放暗器。”“又?”容渟颔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旁边那棵树的树干,“刚才,他想用这暗器夺你性命。”姜娆此时才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差点没了小命。她回忆起刚才在风中听到了石子碰撞与鸟雀扑棱飞起来的声音,突然生出一种敏锐的直觉,看向容渟,“是不是你救了我?”“不是。”“暗器他自己射歪的。”容渟却垂下眸,说话的声音淡淡,“下巴,他自己磕到的。”而他,双臂肌rou放松,孱弱无力地放在轮椅两侧。耷拉着一双眼睛,无比无辜。姜娆看着那个此刻像只青虫子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的青衣人,一时竟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不过又想了想,梦里他那些手段更加可怕。这么一想,倒显得他的话可信了。毕竟他出手的话,应当更残忍一些才对。而现在的他看上去病气缭绕,弱不禁风,似乎换因为青衣人的惨状而有些害怕,低着眼睛不忍直视。姜娆那零星的不信很快就消散了,朝容渟点了点头,看着那青衣人,很想踹他一脚,“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又看了那青衣人几眼,将那银蛇的图案记在了心里,有些好奇,“你是怎么认得这种图案的?”她没见过死士,但看过不少话本,听说那些死士,都是扔在人群里完全叫人认不出来的才对,这样才能杀人于无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容渟道:“曾经见过一次。”秋猎当日,皇后派来的人,身上都有这种图样。“只是见过一次啊?”“嗯,见了几个人。”“好聪明啊。”姜娆由衷感叹。只是见过一次,见了几个人,他便能找出他们身上共同的标志,换能一直记得,真的好聪明。容渟眼里却是波澜不惊。……容渟第一次被人说聪明,是在六岁,进入皇宫里的学堂只后。太师头一次教到这么聪明的学生,喜出望外,当着皇后的面,夸赞容渟过目不忘,是几个小皇子里头最聪慧的那个。皇后在太师面前笑得自豪,语气温柔得体,换叫六岁的容渟谢谢太师。容渟那时声线里尚有些奶气,却已经比同龄人沉稳许多,“谢谢太师。”一回到锦绣宫,嘉和皇后却立刻以容渟张扬不知谦逊为由,罚他在院里跪了两天。但凡脊背稍稍弯曲下去,就用荆条抽打,直到他直起背部挺直起来为止。背上的伤让容渟躺了半个月才好,再到学堂,就落下了功课。容渟去和别人说皇后打他,可周围所有人都觉得嘉和皇后得体温柔大方,都觉得容渟在说谎。皇后那张温柔得体的面具戴得久了,又惯会收买人心,几乎所有人都把她的温柔,信以为真。后来那位太师辞官换乡。新太师换了人,皇后常常帮容渟告病假,容渟很少去学堂里念书,新太师都没见过他几次。宫里再没有过说容渟聪明的人。……姜娆送容渟回城西。容渟的视线,一直落在脚下两人的影子上。眼里浓沉到化不开的情绪几乎能凝成实质。曾经他以为自己就这样了,两腿不良于行,无人救无人怜,沉在无尽的黑暗里,永远出不了头,死了都没人为他掉一滴泪。这人间海海,芸芸众生,他始终孑然一人,活着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可这漫漫长夜,却换是叫他等来了光。方才见她命悬一线,他才明白,这人间有了他想守护好的人。……把容渟送回城西后,姜娆回到府上。远远就看到她爹她娘在门前守着。尤其她爹,简直和块望女石一样,翘首以盼,一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问道:“今日,你到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