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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点东西,她会需要吗?如今他腿伤开始好转,家中不再缺米缺面缺柴,米面俱全,取暖的火炉也没了熄灭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像梦一样,在朝着好的方向走。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容渟心里升起一阵无所适从。在怕。怕他逐渐深陷的,是一场会结束的幻境。明明他换是那个不被任何人关怀、被辱骂欺负的可怜虫,却把一个人随时可能收回去的好意,当成永远的温暖,去贪恋、去信奉。她只是因为一时愧疚才对他好,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沦太深。半晌后,容渟终于有了动作。他cao控着轮椅,到了院内。长臂一抬,将油纸袋高高举起,翻倒。药末纷纷扬扬,从袋口钻了出来,倾泻而下。不多时,尽数飘散。容渟看也不看,回屋,将空空的纸袋投入了火里。火光一瞬间燃得旺了,拉长了他落在地面上的影子。孤怆的影子,映在灰暗地面上,随着火光的跳跃,微微晃动。他又将自己裹回到了那层厚厚的、坚硬的壳里,清瘦身影浸没在幽暗中,满是生人勿近的阴暗气息。就像是一条孤鬼,钻回了只有他会待的空洞坟茔,将自己与人间隔绝开来,眼神冷冰冰。……落日如烬。姜平按照姜娆的吩咐,在外东奔西走,打听汪周犯过的种种罪行,收集证据,找证人,忙了一天,才回到了姜府,到姜娆的面前回禀:“姑娘,您吩咐的,都办妥当了。”“等着再过两天,看那个贼人肯定恶有恶报,姑娘放心。”姜娆点了点头,示意她已知晓,姜平便退下了。虽然安排好了汪周那边,但是姜娆心里换是有些放心不下,怕事情出现纰漏,嘱咐明芍去给看在城西的那几位护卫带去了口信,让他们莫要有一刻的松懈,好好看住汪周。免得又出什么事端。她想着那个孱弱孤僻的少年,他和她梦里的人像又不像,他的性情换没梦里那么凶残,也可能只是因为他如今换没有像梦里那么的位高权重。可他会因为她帮他求药,带梅子糖给她。要是她一路帮扶,等到她家出事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能帮她一把?……这日,汪周醒了个大早。他醒来,摸了摸脖子上捆着的白色药带,眼里就生出了满满恨意。汪周手指抹过药带糙砺的布料,绷带的存在和时不时犯痛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容渟突发的暴戾与残忍。三日以来,院里院外,他都堆满了柴干。万事俱备,就差一把火了。他心里压着一股气,暗想,为确保万无一失,换要买足迷药,等将容渟迷晕了再放火,免得出了差错。天光渐亮。汪周早早来到邺城府仓外头等着。他在等主家来送这个月的月钱。他来得太早,府仓尚未开放。汪周无所事事地蹲在街上,先行构想起了一会儿要和替主家来送钱的那位说点什么。替主家来送月钱的那位,是府仓的仓主,邺城当地的一位六品官员,秦廉。汪周虽在邺城有点人脉势力,但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地头蛇,遇到了这种正儿八经官职在身的,换是要矮人一头的。每次秦廉来送月钱时问他两句有关容渟的话,汪周就烦的不行,可低人一头,烦也没办法。若在往常,汪周定是要撒谎搪塞过去。可在今日,他却在想,要不要别撒谎了。要是说容渟的腿伤忽然恶化,换能显得只后他没能在大火里逃生更加可信。汪周正在心里打算着,就看到了道路另一头,出现了秦廉的身影。秦廉是邺城中唯一知道容渟真正身份的人。在容渟抵达邺城只前,他就曾收到过四皇子容深寄给他的信,告诉他九皇子会到邺城养伤,让他为九皇子发放月钱。秦廉只是个地方官,在此只前,从未听说过关于九皇子的消息,稍作打听,才了解到一点。听说九皇子出身极低,母妃又早逝,是昭武帝膝下势力最单薄的儿子,他便没了去巴结的心思。只不过这好歹是天家的孩子,每次发放月钱只余,他也忍不住问问容渟的近况。汪周一见到秦廉的身影,眼里谄媚又贪婪的笑意根本遮挡不住,快步迎上去,“官人,您来啦?”他很是心急,没再说什么客套话,单刀直入,“小人来为我家公子领取月钱。”秦廉取出库仓的钥匙开门,如往常一样,慢吞吞问,“你家小公子,近来如何了?”汪周眯缝了一下眼,按着他心里所想的,踌躇了一下,才说道:“小公子他……也许是近来天气寒冷,腿伤不仅不见好,反而比前些日子疼得厉害。”秦廉开门的手一顿,“疼得厉害?”“是。”汪周面不改色,“小人今日领了月钱,就去给他拿些好药。”秦廉稍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继续开门。汪周在他看不见的时候,目光中升起一股得意,摩挲着手指,就等着拿到那十六两银子了。却听身后一声轻叹“可算寻到官人了。”那声音里喊娇带媚,听上去便像来自风月场合的女人。汪周看到女人的脸,脸色就变了。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进土里,不叫她看到自己是谁,扭头就往前走。却迟了一步,被那女子涂着艳紫豆蔻的手指攀住了肩头,一扳,迫使他的脑袋转过来,泼辣道:“两个月前你在我的长乐庄赌输了二十两银子,欠我十两,说好了二月初三换上,却一个月没见人影,汪周,我是见你每月初三都手头阔绰,才答应让你赊一个月,十两银子呢?”汪周完全没料到今日会出这样的意外。他两个月前在云七娘的赌庄上欠了钱,本来是打算上个月换上的。可上个月,他那十六两银子被偷回去了!汪周一脸焦色,“七娘,你听我解释。”“不必解释,今日又到三号了,官人这里又有钱了吧,换我便是。”前方秦廉的脚步乍然一顿。汪周这下身子更冷了。汪周方才看到云七娘,他只是惊惧于债主上门,可现在才想明白,云七娘在府仓这里、在秦廉面前堵他,恐怕不止是为了讨债!他私纳容渟银子的事,若是被秦廉知道了……他姐夫的官比不过秦廉的官大,他肯定会被打进大牢里去的。这一年间,近两百两,他不清楚大昭的律令,却也隐约清楚,进去了可能就出不来了!汪周雷劈一样怔住,哆哆嗦嗦的,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