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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那毛手毛脚的王大公子脱得只剩薄罗中衣,饶是房内架着火盆也觉出冷来。于是他认命般,脱了靴子,拉开那锦被一角躺了进去。王进抱着那有些瘦弱的身躯,枕着青丝百转,心满意足。也不管那琵琶伎是不是羞得面红耳赤,是不是紧张得心跳如鼓,是不是扭头看了不下百遍自己的睡脸,自顾自一觉安稳。玉山被他那胳膊环着,动弹不得,猛然想起夜晚还有曲子要弹,顿时焦急起来。但当他低头看着王进那手臂,禁不住自嘲:古人说“哀帝断袖”,他这该断什么,断……断臂?罢了,罢了,反正急死的也是李全。作者有话要说:他俩好!甜!啊!第10章第九回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而那王大公子一连病到了入冬,过了寒衣节,横竖惦念着玉山,要往锦园去看看。却在琳琅阁里咳得昏天黑地,吓得那琵琶伎又是让人端火盆,又是为他加衣裳,着实鸡飞狗跳了一阵。这事情被斥国公府的老夫人知道了,气得她直跺脚。那葛老太太死活抱着王进,当着一众丫头小厮的面,又是骂又是哭,说他这个牛心的,被迷了眼了,竟差不了这一时半刻,倘若病反复了,有什么好歹,这让她可怎么活。王进听了,暗忖自己向来没那些三灾八难,哪会随随便便就吹灯拔蜡,小时候落水里抓着根苇子也得活,如今也不会琉璃似的一碰就碎。但他却不敢说给那葛夫人听,只诺诺的应下了,心里却想着避过这风头再说。果不其然,哄了那葛氏三五天,写废了两百张松花笺,便又闲不住,跳着要出门去。永禄哪里敢劝他,又哪里劝得住他,只好惴惴的赶车。谁料,到了锦园门前,玉山正站在那院里大榕树下,见了斥国公府车驾,竟三步并两步,赶出来训。他横了眉眼,劈头盖脸就道:“你这浑鬼,要不要命了,我前天儿就见你没好透,这会子又来凑什么热闹?永禄,还不把车赶回去,我这里又不是开医馆的。”王进听他那话,和老夫人如出一辙,想笑又不敢笑的,只好说:“好了好了,横竖是我的不对,我回去就是了。但你千万别把那句‘你死了我可怎么办’说出来,这两天教人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没心肺的。”玉山啐他一口,又絮絮说:“这入了冬,天气便燥冷起来,我这两天还喘着呢。你倒好,本就生着病,还要来招惹。”王进听他那嗓子确实沙哑着,又知他生来有哮喘之症,便惶急起来,“你可请过大夫,有没有大碍?”“我不像你,成天跳脱着没事找事,不过是呛了几口冷风,能有什么好歹?”那王大公子闻言,又见他大抵无事,放下心来,遂安安分分的回了府上。而又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将这事原原本本说给了老夫人听。葛氏平日里懒出门,根本没弄明白玉山是个男人,闻言只对那王大公子说:“难为她一个琵琶伎,这样有心。你若真喜欢,赎进家来,权当添个乐子。”王进闻言惊得说不话,在原地愣了半晌,百口莫辩,进退无法,最后只能逃也似的告退了。后来玉山听说此事,笑得见牙不见眼,发簪都松了,亲自上门去挤兑那王大公子,掐着嗓子说他是风流坯子负心汉,忘恩混账白眼狼,噎得王进哑口无言。最后,只好把那琵琶伎圈在怀里一遍遍的亲,到他求饶为止。而这闹剧又持续了将近半月,直到十月下旬,那王大公子好透了方休。十月二十日那天,王进用完午膳便收拾往锦园去,一进门就见盈珠穿着件猩红袄子,粉绿褶裙,正领着一班姑娘唱曲。她见了王进,便施施然行了一礼,众人见状,也都起来给那王大公子行礼。王进眼见着天上灰蒙蒙一片,冷得似要下起雪来,便问:“这样的天,怎么倒在外面唱曲了?”盈珠揣着个手炉,笑说:“这入了冬,人都惫懒起来,正教训她们练功呢。外面天冷,少出几分力就冻得厉害——要不想挨冻,就只能好好的唱。”“我看她们年纪都小,冻坏了怎么办,快回去喝杯热茶罢。”盈珠闻言却要酸他,“这话留神别被玉山听见,不然,指不定又要醋谁呢!”“他醋过谁了?”王进顿了顿,又道:“我看,你醋他才是真。”“哼,我当然要醋他了,斥国公府这样好的门面,您王大公子这样好的人。我盈珠却偏生没这个命。”王进一听,便说:“我别的不多,就是朋友多。那秦润之,明维德,何子疏,都是京城里令人艳羡的人物,改天与你引见可好?”“谁稀罕咧。”盈珠闻言却把柳眉一挑,复又坐下,自顾自弹琴唱曲去了。殊不知,她虽然天天嘴上吵着嚷着多么景仰公子王孙,实际心底里,却看不上那些满身铜臭气的人。她总想,荣华富贵竟成灰堆,金山银山反生祸端,还是那一点真心,一分痴情来得平稳自在。也因而,平日里对那些绫罗锦绣,金银珠宝,纵然喜悦,却到底不会动心。正无话,小雀自那门内跑来,这丫头冻得鼻尖眉眼通红,却见着王进就笑,说:“主子这会儿正更衣,王大公子是来听曲?”“他若愿意出门走走,便带他往曲江池边;若不愿,就坐在琳琅阁里听几支曲子。”小雀闻言便点了点头,欢天喜地的跑着去回话了。王进只跟在她后面慢慢的走,与永禄说着过冬杂事,交代着玉山的用度,倒不谈自己,路上又碰见李全,寒暄了几句。待到那琳琅阁门前时,只见那琵琶伎已穿着竹青鸾鸟衔同心百结绣花的夹棉锦袍,外罩狐肷大毛斗篷,袖手站在院中了。他见了王进,眉眼开朗起来,温声说:“你倒全好了?”那王大公子闻言,一展手臂,又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口中说道:“我全好了。”他那神采飞扬,夸耀献宝的样子,直惹得玉山掩着嘴笑了起来。王进静静的看着那琵琶伎,他那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招子映着葱白手指,清朗鲜明得令人惊心动魄。半晌,待他笑完了,那王大公子便挥手让永禄取出一个包裹,道:“天气冷了,你又多病,便带了件紫貂裘来。”“带什么?我这件也很好……”王进闻言,便将他身上穿的那件细细打量一番,竟确实不同凡品,却仍笑着将那包裹打开,抖出一件棕黑油亮的毛皮来,道:“你那件是很好,但也比不上我从小海特意托人寻的。”玉山打眼一看,便愣住了,他面前展过的貂裘不说上千也有成百,却与王进手里的是云泥之别,料想这大概已是件无价之宝,多少人可遇不可求了。他喃喃说:“天可怜见,万贯家财也不够你挥霍的。这时节小海怎样的冷,你教人去寻,只怕要冻死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