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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天远令挂到方逑的脖子上,然后透过他的肩膀看向身后同样震惊的雁南:“雁南,南剑宗就剩我一个人了,够不够还清你家的血债?”密林里,被掳的刀客刀锋回旋,自尽而亡。蒙眼的少年怔了一下,露出了难得的少年形状。他大概还未开过刃,也没见过死得如此干脆的人。血腥味如鬼魅般争相钻入他的鼻子里,他的身形晃了晃,怀中的剑也颤鸣不已。树上的丫头神色一凌,立马跳了下来,捂住他的口鼻,一脚将刀客踢得飞远。刀锋见血,为时已晚。小树林窸窸窣窣地响起诡异的风声,参天大木战栗不停,叶落终成林。少年紧紧地按着长剑,指节因用力而显得发白。林扶青回头往暗处瞪了一眼,一股幽寒而凶狠的气息迟钝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林扶青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树叶打了过去,树叶穿透小树林,冲出了老远,并没有打到实物。林扶青全然不在意,挠了挠耳朵就朝少年走过去。与此同时,小树林静了下来,阴翳也都消散。丫头警惕地看着他,有些吃惊。她完全没有发现还有个人。蒙眼的少年深深地吸了口气,苍白的脸上开始慢慢恢复血色,嘴唇也因为用力地抵咬,出了血。他拿开丫头的手,已然恢复了平静。林扶青折了一节树枝,随意地握在手里比划了两下:“宝剑藏锋,游龙惊鸿。天衍派高徒?”蒙眼的少年巍然不动,听破风之声呼啸,半晌才道:“林海听潮,摘叶飞花。洞玄派高功?”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而后都笑了起来。“天衍派,萧途。”“洞玄派,林歧。”第5章第五章旧事两百三十年前,冯宽十二岁,离家出走。他除了一套烙进身体里的打铁剑,什么都没带走。他的剑铸了一半,最后都扔进了高炉里,任凭烈火焚化,踪迹难寻。没落的南剑宗,只剩下一间铁匠铺,没有人再知道当年南剑何等风光。冯宽站在高炉前,一直等到剑化铁水,淹没了一切痕迹,他才转身出门。“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他留给冯家最后的话。此后百年,除却父母亡故,他再也没回去。他带艺投师,拜入了九派,道号松扬。从此做起了闲散的道士。天远派擅炼器之术,他便去了天远,将祖传的铸剑术和天远派的炼器术相结合,铸出了他的第一把剑。也是早该铸好的剑。后来他结丹了,他又把铸好的剑炼化成为飞剑,终日揣在身体里,可他从来没动用过。他的剑没开刃。能给南剑开刃的刀,已经让南剑亲手折了。武道虽式微,但北刀本不该消失得这么彻底。就像南剑子嗣虽单薄至此,却也没有真正地断代过。只有北刀,一场大火,三五死士,两百三十七条人命,连条狗都没剩下。这其中,南剑又掺和了多少呢?冯宽自少年读到祖辈的笔录,从此便出了家。曾经刀客自北出,狂放不羁,南人便看不得他们的疏狂,认为他们身居北疆,让蛮风浸透礼数,可事实呢?北刀风骨依旧。他们冯家背了人家一门的命。冯家自那时起就子嗣单薄,药石无医,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们身上染了血。洗不净的血。雁南沉默着,忽然问:“你都知道?”冯宽撑着地站了起来,道:“这话应该我来问,我记得咱俩刚认识那会儿,你还什么都不知道。”二十二年前,冯宽来到了这里。当时的雁南也才十六岁的光景,却已经凭借“雁北刀”的声名组建起了起义军。北刀虽沉默千年,然而当它现世之时,一定会有群刀响应。那是冯宽第一次亲眼看见雁北刀。雁南当时正在夜探猛安军营,冯宽心中有愧便跟了上去。刀剑双侠并非都是侠,冯宽只不过看见北刀遗孤,想替祖宗赎罪。冯宽先他一步杀了猛安,雁南就站在营帐门口。雁南看着他,于万千火光中问道:“南剑?”冯宽:“南剑。”“对不起。”“对不起。”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大家都怔了一下。然而现实并没有给他们疑惑的机会,雁南提起雁北刀,挡在了冯宽面前。他将冯宽的剑推了回去,坚定地说:“北刀还没有亡。”那一夜他杀了很多人,狂刀本自狂。冯宽的剑也一直没机会□□。当时的少年如今已长大成人,然而疏狂不减半分。雁南道:“当年你不辞而别,我去寻你,途中遇见了蛮子的旧贵族,他认出了雁北刀。”冯宽不说话了。北刀灭门,北蛮在明,南剑在暗。前朝没有沧涯三军,北蛮所畏惧的,也只有北刀。是深入骨髓的畏惧。北蛮政权更迭了几代,当年贵族也都沦为了被赶的羊,而那刻在血脉里的畏惧却也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们,曾经有一把刀,悬在他们的脖上。就算折断成碎片,就算无人可握,那雁北残刀也依旧会化成锋刃扎进他们的骨血,同万千雁北孤魂一起,向他们讨债。忽然,城西爆发出一声巨响,大地跟着颤了两下。冯宽有些站不稳,方逑扶着他。雁南脸色一沉,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阴寒。同一时间,一个刀客跑了进来:“刀主!有人提前引爆了……”雁南摆了摆手,朝旁边喊了一声:“雁清!”雁清望向他,就见雁南反手将雁北刀扔了过来。刀锋在半空中回旋,带起了一阵猎猎罡风。雁清也没有说话,而是在同时将自己的佩刀回扔了过去。两把刀在半空中擦身而过。没有隆重的仪式,也没有天下人的见证。只在顷刻之间,他们就完成了交接。从今往后,北刀之子就是北刀。冯宽依旧在笑,刚刚开了刃的沧澜剑剑气尚在。刃为谁而开?冯宽心想,南剑还是舍不得绝。就像他当年能毫无眷恋地离家出走,却依旧带着一套打铁剑。南剑有罪,南剑无罪。冯宽跟上雁南:“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毁了你的大半布置,城西没来得及。”雁南奇怪地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