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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渊疾奔的脚下一绊,心知这回是真把荆鸿惹毛了,回去肯定没好果子吃。江上夜间交战,华晋军与蒙秦军互不相让,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江水。夏渊和萧廉躲在一艘破船的船舱里吃烧鸡。这艘船是被蠹虫蛀空的那几艘之一,如今歇在岸边,无人搭理,正好给他们提供了暂时的栖身之所。萧廉眼瞅着夏渊把整只鸡啃得只剩下骨架,满嘴油光发亮,不禁感慨道:“当皇帝当成你这么憋屈的,我真是第一次见。”夏渊嘬嘬手指:“当侍卫当成你这么不听话的,我也是第一次见。”“……”“我知道你在江湖上的身份,冲着你这次护驾有功,回头我给你个赏赐。”“陛下要赏我什么?”“还没想好,等回去了慢慢想。”“这么说是个重赏啊,那为了这份赏赐,属下拼了老命也要把陛下平安送回去。”“看你的本事了。”萧廉吃饱喝足,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陛下,我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说是来刺探敌营知己知彼,可是布防图也没拿着,被追杀快两天了还说时机未到,恕属下愚钝,真的弄不明白。”夏渊道:“宇文势生性多疑,明日又有增援要到,布防肯定会做大的变动,所以布防图本身倒没有多重要,我只不过先大致了解一下宇文势排兵布阵的手法习惯。至于我在城里城外绕了这么久的目的……”外面有蒙秦士兵跑过,夏渊顿住了话头。嘈杂声渐渐远了,萧廉忽然有了点头绪:“陛下是在找什么东西?”夏渊眼中透出森然寒意:“我是要剜了宇文势的心头rou。谢青折的尸体,他一定带到望江战场来了。”华晋军营。荆鸿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接到萧廉的报信,他知道夏渊暂时平安,总算是放下了半颗心,但是他不能告诉将士们夏渊身在敌营,他必须要稳住这边的局面。然而自从宇文势挂出首级之后,整座军营军心浮动,几位将军已经多次要求面见皇上,要不是有孟启生大将军和顾天正严守主帐,恐怕早就镇不住了。饶是如此,荆鸿也已撑到了极限。昨日夜袭敌营,虽说对攻陷下城有所进展,但死伤也不在少数,荆鸿毕竟权不在身,仅凭玺印在手,仍有许多人认为他担不起责任。参与先锋的涂将军浑身酒气地要冲帐,顾天正顾及他带伤归来,出手留了些情面,竟一时没有拦住。涂力冲进主帐,顾天正匆匆跟进来。荆鸿坐在屏风前,冷眼看他:“涂将军擅闯帅帐,扰了陛下休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禀报?”涂力借着酒劲撒泼,不分青红皂白地骂道:“你这狗屁不懂的jian人!蒙秦都欺到家门口了,皇上的首级都挂在了桅杆上,你却龟缩在这里装神弄鬼,指挥老子前去送死!老子才不听你的!要我说,你定是跟那个蒙秦王串通一气,一起谋害了皇上!”“放肆!”荆鸿拍桌而起,走到他面前厉声道,“那蒙秦王诡计多端,略施小计便让我华晋军自乱阵脚,作为将领,你不去上阵杀敌,却三番五次违抗旨意,强闯帅帐,如今还诅咒天子命绝,涂将军真是好大的胆子!”“哼,你蒙骗得了旁人,蒙骗不了老子!老子今天就是拼了一条命,也要看看你这屏风后面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顾天正!拿下!”顾天正剑扫涂力,但涂力比他快了一步,他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猛地勒住荆鸿,大刀架到荆鸿的脖子上,威胁顾天正道:“狗奴才!你也是他们一伙儿的!”说着他一脚踹翻了屏风。尘埃飘散,屏风后的床榻上空无一人。“没有!果然什么都没有!哈哈!老子要告诉外头的将士们,告诉华晋百姓,你就是个骗子!你谋害了皇上,还要把整个华晋赔出去!”大刀在荆鸿的脖子上划出血痕,顾天正碍于荆鸿被挟持,不敢轻举妄动。“涂将军,你这么做才是真的把华晋拱手送给蒙秦!”“老子听你放屁!皇上驾崩了,你隐瞒不报,拿着玉玺作威作福,让我们成千上万个弟兄给你卖命,逆贼!”“涂将军!”“老子为民除害……”涂力满以为荆鸿只是个文弱书生,手上正要用力,冷不防被拽住手腕,荆鸿一个巧劲夺下了他手中大刀。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荆鸿旋身一退,刀刃削过,毫不留情地斩下了他的头颅。血溅主帐!就连顾天正都傻了眼,他看着荆鸿漠然拾起断头,不忍道:“涂将军也是心系华晋,急于争功,罪、罪不至死……”“违抗军令,惊扰主帅,意图动摇军心,依照军法,也是该死。”荆鸿把涂力的头递给顾天正,往日的温和神情尽褪,“杀他一个,震慑全军!”第82章反间计涂力的死固然强行震慑了心思浮躁的将士,没人再敢擅闯帅帐或公然散播谣言,但同时也引起了诸多人的不满。好几位将军对荆鸿的做法颇有微词,以至于荆鸿下的每一道命令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抵触。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宇文势又有了新动作。夜袭后的次日清晨,他提出休战,并且亲自乘船来到江心,为表诚意,只带了十艘护卫船,要求与荆鸿会面。华晋这边派出了上百艘的战船。荆鸿一身素衣立于船首,袍袖灌满了江风,连日的疲惫让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中的凛冽与镇定让他在万军之前丝毫不显弱势。两方对峙,荆鸿道:“蒙秦王提出休战,是要议和?”宇文势不答,只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末了唇边带笑,叙旧一般说:“你我上次一别才过几天,怎么又瘦了。”荆鸿拧眉,他身后是孟启生麾下的四位将军,宇文势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开场白,让他瞬间受到了几位将军目光的洗礼。“荆某位卑,当不起蒙秦王的问候,还请蒙秦王有话直说。”“好,那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今日提出休战,是想让彼此都缓一口气,顺便给华晋的诸位将军引荐一个人。”宇文势转身,他身后的侍卫让到两边,现出了甲板中央的一把椅子。那椅子上铺着厚实的黑狼王皮毛,上面坐着的人玉冠束发,身着蒙秦上卿的深紫官袍,袖口锦带随着江风拖曳飞扬,遥遥牵连着荆鸿的方向。那人微微侧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