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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扫兴的臭脸。我活得实在是太久,对很多事情早已失去了最初的新鲜感,但是有时候,我依旧不得不对于命运的无常感到惊奇,人间的凡人总是在这一击又一击中不断挣扎,只有我早已知晓无路可走,却偏生没有勇气去翻到结局。宝象国国王为了庆祝公主失而复得,将那一年的花灯节办的及其恢弘,几个时辰内运来了规模庞大的花灯,将整个皇城装扮的如同白昼,无数在黑夜里闪烁着的灯光映着漫天星辰,照着那二十八星宿,光与光隔了万里得以相遇,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瞬间而已。龙女和善财年纪还小,看见这场景格外兴奋,他俩小孩子跟着我在西天清静之地修行了百年,早腻得不行,如今看见带着各种各样面具在花灯下穿梭的人们,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夜色已至,他两个在街上一蹦一跳地走,我跟在后面,追赶得很是不易,惠岸依旧晦气着一张脸,跟在我后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我对他说:“你怎的不去同他们一起玩,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这些的。”惠岸:“不喜欢。”我对他没办法,只好说道:“你不玩就去追着善财龙女,省得他们两个跑丢了,出了事情。”惠岸道:“这里是人间,跑丢了能如何,他俩是有修为的神仙,即便是那皇帝的武将,也拦不住龙女一巴掌,又没有妖怪,不打紧的。”我在人群里找到龙女的影子,正要追过去,然而还没来得及追,忽然被一个人死死的抓住了衣袖,耳边就传来声音:“观音jiejie,我就知道你又来救我啦!”……不,我不是,我没有。我看见金蝉子就发憷。那小和尚光秃秃的脑袋在夜色里被灯光一照,简直都在发光,此刻亮晶晶地晃来晃去,对我说道:“你都不知道,那妖怪把我变成大老虎啊,大老虎!我被他们关在笼子里啊!”我说:“不是我救得你,是你那徒弟救的你。”我正说着,转头去找孙悟空,却见他扛着根棒子,落寞地蹲在屋顶上,背对着满街辉煌的花灯,寂寞地仰头望着头顶灿烂的星空,瘦极了的身子在月色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颇为落魄的样子。见他不愿说,我也不替他做这个人情,只是对那小和尚道:“他就算是你徒弟,也是三界盛名颇负的齐天大圣,曾经御下四万七千众,降服过七十二洞妖魔,何其厉害的主,如今给你白马作伴随你上西天,你也该好好敬重他才是。”往常都是那金蝉子叨叨我,今天竟然是我叨叨他,真是世道无常。我正说着,忽然见善财一头大汗地跑来了,问我道:“菩萨,可看见龙女了?”我问:“她不是同你一起玩耍么?”善财急道:“我一转身,她就不见了,整条街都找不到影子。”那孙悟空蹲在房顶上,却是在侧耳听我们说话,见找不到龙女,便道:“这又何难,小姑娘是跟着菩萨修行的好人,头顶上有祥云的,纵使是方圆百里也能望见。”他说着,一跃跳上了乌云,脚踩乌云,头顶明月极目望去。然而,纵使是他这般火眼金睛的家伙,在云头看了一遍又一遍,跌落下来,慌张道:“怪事了,怪事了,菩萨,小姑娘不见了!”我同他一起踏上云端,在宝象国上极目望去,见河山万里,平原大海,夜空广阔,只找不见她,别说是人了,连影子也没。这一眨眼的功夫,饶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也不过翻去十万八千里外,这孩子能到哪里去?第56章明月玄镜宝象国的街道上,满街挂满了色彩缤纷的花灯,仿佛砖石缝隙之中生长出了无数鲜花一般,那花心都含着一簇火苗,在黑夜里晃动着,摇动着,如同一个又一个迷途的魂魄。龙女追着善财跑了一段,忽然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等她道了歉,爬起身再去寻善财的时候,他已经跑远了。满街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虽然款式各有不同,大抵都是红色的长袍,头上顶着形形色色的恶鬼面具,另一波人从街道另一头汇涌而来,一瞬间人潮如涌,整条大街人多得连缝隙都没有,龙女被前行的人潮挤得踉跄了几步,跌在街上。龙女吓了一跳,下意识护住了头。这时,一个白衣的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人潮从他身边分成两列,各向不同的方向去了。那白衣人平静地对着她徐徐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来,手背映着月亮的光,犹如象牙雕成一般毫无瑕疵。龙女一喜,连忙抓住他的手挣扎起身,开心地喊道:“菩——”话说一半又噎在喉咙里,没了声息。不是菩萨。眼前的人白衣若雪,腰侧别了一把木剑,身后背着一顶大大的帽子,乌黑的发丝从白皙的面庞一侧垂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她。龙女讷讷地退了一步,小声道:“谢谢你呀。”对面的青年平静地望着她,一双极为俊秀的眼睛里映着细碎的灯火,一张世间少有的英俊面容,完美的轮廓如同大理石雕刻而成,白皙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瑕疵。只一双眼睛,一双轮廓美丽、乌黑的眼睛,有点不一样。像,鱼。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好看的眼睛,却像鱼。像是水里的鱼,眼珠浸在混浊的水里,没有聚焦,也没有温度。龙女有点怕。并不是怕他的眼睛,也不是在那样好看的面容面前变得自卑,只是那面容太过熟悉了,一瞬间令人心惊。这般少年时节,最是容易擅动凡心。龙女虽然早年就跟着南海观音静心修行,但是南海的安静并未彻底隔绝她心中的一切幻想,深藏的心里依旧闪烁着些许尘世烟火的余温,也曾对人世间的爱情有过向往,她曾趁着菩萨不注意,偷偷躲在南海藏宝阁里,取出纸笔,细细勾勒,画她心中向往的爱人。那幅画画得不真,她把世上最好看的眉眼都给了画中人,画成后细细摩挲,却终究还是一把火烧尽了。既已经一脚踏入空门,不敢有私情暗想。可是那一日她分明是胡乱涂抹,画在画上的人,如今却在花灯之中立于她面前,皎洁月色之下,温暖灯光之中,他颇为困惑地歪了歪头,细细打量她。在他细细打量她的那一瞬间,那双眼睛终于有了聚焦,猛地生动起来,仿佛石像有了生命,不再像是那水中的鱼了。对方看她半晌,问道:“姑娘,我们以前见过么?”一种致命的熟悉在心底翻涌而起,那画上的容颜近在眼前,龙女却忽然喊道:“不认得,不曾见过!”喊完,似是吓坏了一般,将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