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肘搭在膝盖上,闲闲看着酒楼内混斗一片。“犷骁卫,还是那么欠揍,狗改不了吃屎。”林斯鸿啧啧道。顾啸杭遥遥朝林斯鸿礼了一礼,默道一声伯父好,转头继续嗑瓜子。萧桓侧头看了看,正与林斯鸿目光对上,顾啸杭提醒他:“那是林熠他爹。”萧桓便对林斯鸿微微颔首,十分谦雅。林斯鸿心道,这小伙子不错,儿子交朋友的本事长进了。眼看打得差不多了,林斯鸿跃下窗栏,大步踏进酒楼,声音浑厚响亮,带着点不耐烦的威仪:“行了,都收,再不收,老子要揍人了!”犷骁卫闻听此声从身后响起,如见鬼魅,纷纷住了手,回头看着从天而降的犷骁卫天敌,不知所措。林熠舒了口气,退后一步把冶光剑一收,拍了拍衣摆的灰。犷骁卫也不是吃素的,他已经到极限。封逸明收刀,笑吟吟朝林斯鸿一礼,酒涡很是讨喜:“林伯父。”林斯鸿背着手走过来,犷骁卫给他让了道。外面传言林斯鸿曾经揍过犷骁卫一次,其实不然,他是每年入朝述职的时候,都会惯例行事,揍一次犷骁卫,今年的额度还未动用,他们都不想成为那个年度幸运儿。卢琛明在一旁,早就恢复了冷静,发觉事情闹得有点大,一时不吭声了。林斯鸿扫了一眼犷骁卫,冷冷道:“昔年太|祖设立犷骁卫,可不是为了养这种流氓废物。”又看向林熠,立马笑得很温柔:“儿子,表现不错,十五岁了还斗殴打架,回去记得抄一百遍家训。”林熠嘿嘿一笑:“爹,怎么回来了。”“路过回来一趟,明晚就又走了。”林斯鸿伸出手揉了揉林熠头发,“听说你病了?”林熠知道自己一娇气就得挨收拾,立刻摇摇头:“小毛病。”林斯鸿点点头:“那就好,回去再加一个时辰马步。”林熠:“……”酒楼楼梯上又上来一人,文士长衫,面貌白净,眼睛细细一条,眼尾上扬,有些像狐狸。他环视了一遭酒楼堂内景象,摇摇头,朝林斯鸿一拱手:“在林将军的地界闹了事,当真惭愧。”“叔叔!”卢琛明一见这人,仿佛有了底气,上前站在他背后。这人便是卢琛明他叔叔,犷骁卫统领,卢俅。林斯鸿似笑非笑,客客气气道:“卢大人从皇都远道而来不易,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不要在意。”卢俅很会顺水推舟,侧过头去,不紧不慢对犷骁卫道:“林将军宽宏大量,你们就赶紧下去吧。”参与斗殴的犷骁卫一言不发,低头一礼便退了下去。卢俅又看了看林熠和封逸明,一点也不恼怒,他笑得和蔼:“年少意气啊,最为难得。”又对林斯鸿做了个“请”的手势,“见林将军一次不容易,咱们不如细谈。”林斯鸿回头拍了拍林熠肩膀,眼神带笑:“你们自己回去,爹有点事要谈。”第8章静夜林熠又看了一眼卢俅,卢俅朝他微微颔首,笑容一直未变。林斯鸿和卢俅的背影在摇曳的灯光中远去,二人皆是朝中重臣,时不时聊着什么,如同朝会散去时官员闲谈一般。卢俅身边的犷骁卫稳重得多,团锦刺绣的黑武袍黑武靴,腰间卧虎盘龙剑,静默跟随他们身后离开。眼看他们下楼穿过大堂,踏入外面夜色,背影言谈间丝毫不见龃龉,对刚才少年和犷骁卫的一番冲突全无介怀,林熠便猜想林斯鸿和卢俅该是去烈钧侯府商议正事了。酒楼内围观之人霎时已散了干净,玉衡君也跟着不见了,厅内一片狼藉,侯府管事下楼和酒楼老板商量赔偿事宜。灯火阑珊,堂内寂静得突然,桌椅倾倒,有酒壶摔碎了,酒香满屋子都是,几人此刻站在屋里,耳边似还有嗡嗡声。林熠揉了揉胳膊,回到萧桓身边,上下端详他:“你没事吧?”萧桓静静站着,浅青衣袍,清朗眉目,眼尾的小痣在灯火下似隐似现。他对林熠弯眼轻笑,摇摇头:“没事。”顾啸杭在旁放下了瓜子,端起茶盏润润口,望着林熠笑笑道:“怎么不管管我?”封逸明听了嗤笑一声,扯了块锦帕擦拭匕首,抬眼瞥了瞥他嗑出来的一堆瓜子皮:“顾少爷,从小到大我们两个‘御前护卫’冲锋陷阵,哪次让你受过伤?”封逸明瞥了眼依旧杵在那里的卢琛明,道:“你还不走?想挨揍?”卢琛明身上的紫金绸袍已发皱,还沾了灰,他叔叔长相白净些,他却是肤色黑黄,骨骼突出,眼睛看人总是带着厌憎。卢琛明不为别的,仍旧是看着萧桓,吊梢眼上上下下扫过萧桓,半晌道:“阮公子……今日实属误会,自上回巧遇,我就想……邀阮公子去皇都,在下一定……”林熠眼看他指不定会对萧桓说什么混帐话,便一把拉着萧桓走过去下了楼。萧桓没有任何推拒,任由林熠牵着自己手臂。出了酒楼,夜风扑面而来,酒味一吹尽散,屋外已经是明月当空,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林熠松开手,跟萧桓散着步往侯府走。月色中,萧桓目光随意落在前面,开口提醒林熠:“你朋友还在里面。”“不用管他们,我是不想让你听那人乱说话。”林熠深深呼吸几下微凉空气,顿觉神清气爽。他想了想,侧头看看萧桓:“你怎么认识那人的?”林熠问的是卢琛明,但他现下连这个名字都不想念。萧桓背着手,侧脸轮廓在月光下镀了一层淡光,漫不经心答道:“先前偶遇而已,没想到他还记着。”林熠笑了笑,心想,记住你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林熠长个子早,如今已是同龄少年中高挑的,但仍比萧桓低一些,他身上自有一股气势,因而不论方才护着萧桓或现在走在他身边,都显得很自然。在萧桓身边,便感觉静下来不少,林熠抬起手臂搭在脑后,微微仰头边看月亮边走,不自主开始想林斯鸿的事。方才他见到林斯鸿,其实险些掉泪。上一世,林熠被皇帝“留”在金陵两年,第一年末,林斯鸿战死沙场。这对林熠打击很大。但一方面,他必须撑起被众人紧紧盯着的烈钧侯府,另一方面,北疆需要他。林熠便在这种情形下,自请前往北疆。他那时能做也必须做的,就是一场接一场攻退敌军,守住柔然十三部铁蹄欲踏的疆土,同时以战功换取永光帝对烈钧侯府的庇护,家与国皆抗在肩上,北疆一守就是六年。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使世人对他偏见极深,莫名其妙竟成了当世第一大恶人,想来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