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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里。这是一个八平米的小房间,除了一张不大的单人床之外,无论是书桌还是衣橱,甚至连地上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变压器、电路板和继电器之类的电子器件,像个电器狂人的工作室,或许更像一个废旧电器回收站。子昕熟门熟路地跨过地上的各种东西,把背上的书包解下来放在书桌的一角上,教材书的生存空间被张牙舞爪的电子器件挤压到极限,只能可怜兮兮地蜷缩在最不起眼的小角落。男孩拿出今天的订单,上面简要写着顾客们的地址和需要维修的电器,以及大致的故障描述,他快速地扫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底,种种维修方案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成形,只等着付诸实践。子昕从书桌下拖出一只有点重量的工具箱,打开以后,万能表、钳形表、接触器、线圈、电容和晶体管等等元件和仪表整齐地码放在里面,他检查了一遍,确定都没有问题,又根据今天的订单,把估计会用到或者替换用的其他一些元件放进箱子,最后抱着它们走出房间。罗父找出一件雨衣,叠整齐交到他手上,叮嘱道:“如果雨下得很大,就暂时找地方避一避,可千万别把自己淋出病来了。”他点头:“爸,阴雨天注意别让腰受寒。”男人应了一声好,又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自己返身走进厨房,很快就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浓香的玉米气息立即弥漫了整个房间。金黄色的玉米饼静静地躺在盘子里,冒着丝丝热气,是加了棕榈油和砂糖的玉米面放在平底锅里煎出来的杰作,做工简单却特别香。子昕伸手抓了一块放进嘴里,味蕾传来的感觉让他眯起眼,嘴里叼着一块,爪子又往碟子里拿了一个,这才噔噔噔跑出屋子,把工具箱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回身挥挥手。☆、第二章只是准备一个工具箱的时间,外面的天色却已经完全阴沉下来了,风声敲打在车棚的塑料雨幕上,发出哗哗的脆响,罗子昕再一次踩着自行车经过跨江桥,猛烈的风几乎让他寸步难行。他咬咬牙,下来推着车走,总算过了桥来到了镇西,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订单上的地址。那里的顾客正在等待着他上门修理一台电视机,而订单上这样的顾客有四五个。这个数目与往日相比算是少的了,因为罗父已经推后了一部分生意的关系。事实上,罗子昕此刻的心情是一天中最轻松也是最愉快的,当他结束了枯燥乏味的学校学习,终于可以和精妙的电器们近距离接触——没错,对这个男孩来说,修理电器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他可以亲手cao作各种各样的电子器械,从里面学到书本上所没有的很多很多。不久后自行车在一户人家前停下,子昕草草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上前敲门,房门应声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白发苍苍的脸,那是一位颇有些年纪的老太太,一个人住在这所宅子的底楼。她取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用袖子擦了擦重新戴上,伸着脖子凑近打量了罗子昕一番。老太太就连声音都是慢吞吞:“小维修工?进来吧。”男孩应了一声,提着工具箱跟着老太太来到客厅里,一眼就看到了那台黑白电视机。如今是1991年,自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起,在华国的黑白电视机开始逐渐被彩色电视所取代,面前这个由七大信号支持的黑白电视,可谓是年代久远。子昕走到机子前蹲下,手指在电视机上的各个接口和开关上移动,一边检查着故障,一边听着老人说:“坏了,开不出来啦……”罗子昕静静听了一会儿,对方说的内容并不能提示他些什么,于是他决定自己来查:“我来之前,您有找其他人修过它吗?”“没有,没有。”老人回答。他一想也是。维修这类“老古董”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计,因为它本身的各个零部件就已经渐渐老化,问题也会接踵而至,今天修好了这里,明天那里又得出问题。更何况如今彩电渐渐普及,大多数人看着黑白机坏了,也就顺水推舟去买彩电换掉它,不愿意再花钱去修。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他用螺丝刀起开电视机笨重的机箱,顿时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传入鼻尖,打开带来的工具箱,拿出万能表在几个地方点了几下,很容易就判定出是浪涌电流冲爆了整流管。整流管是二极管的一种用途,利用二极管的单向导电性,可以把方向交替变化的交流电变换成单一方向的脉动直流电。一个好的二极管需要五六十块甚至更多,而这里……子昕抬头看了看老人家徒四壁的样子,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普通耐用的替换了上去,而不是高敏度的那种。做完了这些,子昕并没有立即合上机盖。整流管爆掉肯定是有原因的,于是他顺藤摸瓜,很快找出了上头那个老化的电容。电视机整流管多数采用桥式接法,也就是每个二极管上并有一个电容,不但能够控制开机瞬间的电流冲击,也可以对高频干扰起旁路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电视机的画质。这个就更容易解决了,换电容对罗子昕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他很快就搞定了手上的活计,接通电源,按下黑白电视的开关,荧幕上赵大叔拍着大腿嚷道:“对,就是这儿,你说我儿子尽出新鲜事儿,让我这当爹的替他相媳妇儿……”男孩合上机盖,回头一脸期盼地望着欣喜的老太太:“十五块,谢谢惠顾。”“好,好。”老人把钱交到罗子昕手上,对这实惠的价格深感满意。“辛苦你了,小朋友。”“不辛苦。”子昕收拾好东西,急匆匆地提着工具箱向外走,泼墨一样晦暗的天色让他略有些心惊,隐约之间总是有些异样的感觉,他摇摇头,努力驱散心底的不平静,告诉自己赶紧把单子全都做好,然后回家。正当罗子昕走到门口时,眼角却出于职业习惯,无意间瞥到墙角的一样东西,让他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怎么啦?”走在后头要把男孩送到门外的老人迷迷糊糊地问。子昕盯着角落里那块布满灰尘的拖线板,上面的六个插座被各种电器的插头占得满满,似乎是因为长度不够的关系,很多插头都是半脱离在插孔外,更有甚者,有三根电线都已经被某些啮齿类动物咬得破损开来,露出里面的铜线。他不自觉地又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阴郁的天空,风雨欲来。男孩握着工具箱的手紧了紧,下一刻双肩就放松下来,回过头重新打开了工具箱。“这个拖线板存在非常大的安全隐患,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您把它弄好。”“那个,钱……”老人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