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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而是他。杀人至亲血海深仇——他爹镇南大将军的死和皇帝脱不开关系。叶知昀明白了,皇上这是在跟他确定他对叶朔烽之死的态度,对方清楚他心里有怨恨,可这股怨气必须没有胆子朝他使,转而全向作为一把刀的杀了他父亲——潘家撒去。“陛下。”叶知昀道,“天地君亲师,臣莫不敢忘,元年大雪见您之时,到今日,至往后亦是如此。”晋原帝大笑起来,连说了两个好字,“探花郎的位置是你的了,你年纪轻轻,朕原本还觉得太早了,现在看来绰绰有余。”“谢陛下。”叶知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听见几个翰林都说了句恭喜,他便拱手以礼,看不出意味地牵了下嘴角。晋原帝扭过头,“燕王,你府里可是出探花郎了,当初救他的时候,可曾想到有这一天?”李琛把手肘搭在燕王的肩上,抢先叹道:“哎,老头子高兴得回去该买串鞭炮放了。”晋原帝又对叶知昀道:“至于沈尚书的公子沈清栾,我看了他会试的卷子,颇具才华,他若是正儿八经来殿试,不入翰林院做修撰可惜了。现在朕想了想,就让他去洛阳做事吧,待有所成再入朝为官,未尝不可。”叶知昀心里一凛,这样的差事交给沈清栾,可不会像是说的那样好听,但此刻别无退路,只能应下:“是。”十日后,张榜游街,皇上赐宴庆贺新科进士。皇宫御花园中进士们齐聚一堂,喝酒打诨,热闹至极,潘怀跟几个世家弟子玩完了投壶,不知是谁提起行酒令,众人又汇聚在一起击鼓传花,一阵欢声笑语。潘怀难得输了一轮,被他们起哄混乱喊道:“榜眼快来喝!”“别用杯子了,用碗,去拿最大的来!”“咱们不醉不归,可别像状元郎那样,也不跟人说话,摆什么清高!”旁边的年轻公子挤了挤说话的那人,促狭道:“袁家的事大家都知道吧,他赵安一个家仆混到状元郎的位置上,当然眼高于顶了!”“潘家的公子还没有发话呢,哪里轮得到他摆架子……”潘怀笑着摇了摇头,“大家别吵了,我敬大家一碗。”他那一碗酒还没有饮下,忽然听见另一头响起一阵喧哗笑声,诸多进士们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似乎是有什么人进来了。潘怀听见旁边一个公子好奇问:“什么人啊?这么大阵仗,难不成是皇上来了?”“皇上早上不是带了朝臣将领们打猎去了,这么早就回来了?”他们的疑惑很快被解开,只见人群如同潮水向两边分开,一名身着天青色布袍的少年走进来,他正带着浅笑跟旁边人低声说着些什么,长发只用条布带松松系着,面容冰雪般的白,乌黑修长的眉,温玉似的眼,端得一幅诗画里的人物。相较一群锦袍华服的进士们,那人的打扮着实素净,仿佛消弭了几分宫宴的浮躁之气,清风朗月,顷刻间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潘怀这边众人当即起哄道:“探花郎来了!”“呦,今天最后一位主角可算盼来了!”“叶公子快来坐,咱们击鼓传花怎么能少得了你,好大的日子不喝一杯可说不过去!”叶知昀几乎是被他们拉着扯着到案几前,他站定后一抬眼,潘怀将满满一碗酒端在他的面前,笑道:“探花郎,请。”自从皇榜公布登科进士之后,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合称“三鼎甲”,经过一传十十传百,再过几日张贴到各州各县,就是场一举成名天下闻的盛事。赵安、潘怀以及叶知昀三人恐怕是历年以来,遭受议论最多的三鼎甲,百姓们不仅对他们打马御街前争长论短,更对他们的身份家世津津乐道。最受瞩目的应该就是赵安,关于他的话本子都流传出来了;叶知昀是罪臣之子,但有救驾之功傍身,朝野侧目,到哪里都为人拥簇庆贺。在宫宴周围一圈人嘈杂声中,叶知昀抬手接过碗,仰头将酒饮下,把碗在半空中倒扣过来,滴酒未落。众人纷纷叫好。潘怀脸上笑意渐深,“探花郎好爽快,再和我们来一轮?”第45章那些公子们立刻又把斟满了酒,叶知昀身后的司灵探出头,道:“我来。”在座不少人都是鹤亭书院出身,自然认得他,司灵与人相处相当明白扬长避短,经过殿试,从茶馆跑堂摇身一变,堪堪成了三甲同进士,众人一边恭喜一边调侃。司灵不以为意,咕噜咕噜喝完了酒,被辣得嘶嘶吐舌头,众人一阵发笑,继续劝酒,七嘴八舌地说不醉不归。叶知昀和他勉强又喝了两杯,正招架不住,见到旁边程嘉垣走过来,当即去把他拉到桌边敬一杯,“程大人,咱们同是江祭酒的门生,一起录为进士,往后还需互相关照,你也来喝。”“什么?做什么做什么?”程嘉垣被他们不由分说塞了好几杯酒,陷入哄闹里脱不开身,晕头转向地一看,叶知昀司灵两人却已趁机向外溜去。躲开人群一段距离,司灵松了一口气:“幸好跑得快,这些公子是想把咱们灌倒啊。”叶知昀道:“入了翰林院以后就是天子近侍,跟朝臣贵胄喝酒应酬就是常事,我还听说许多士绅乡亲们去你家茶馆拜访你,怎么样了?”司灵摆了摆手,“全是我爹招待的,你也知道,以我的资质,肯定在翰林院待不久,比起你还有那些渊博的学士们,我差的太远了。”“慢慢就会习惯的。”“会习惯的是沈清栾,不是我,我一点也不想在翰林院授做修撰。”司灵丧气叹道,“要是能跟他换换就好了。”听他这么说,叶知昀只能感慨,“造化弄人啊。”司灵忽然伸出手,扳过他的肩膀,非常认真地道:“我想跟皇上请旨去兵营。”叶知昀:“……”这话若是外人听见了都会以为司灵疯了,好好的翰林不做,却要去兵营吃苦,依照他资历和身家,只能从一个士卒开始做起。他问:“你要去南北衙?”司灵道:“去边防军。”叶知昀不敢置信:“你要离开长安?”“对,我想去岭南,先在节度使手下做事闯荡一番。”四周安静好了一会儿,司灵也明白自己的话太过突然,小心翼翼地去看叶知昀的脸色,见他不语,又去扯他的衣角,“我真的想了很久,一辈子待在书海里,在朝堂上尔虞我诈,那不是我要想的。”叶知昀总算有动静了,他的面色沉静,道:“这世上谁都难活得直指本心,你既然决定了想走的路,我不会拦你。”繁文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