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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语间一股似刺非刺的刻薄味儿,心下暗恼,反唇相讥:“你想知就去知啊,手上那根笛子难道是摆设?”杜子仁刚按捺下的怒火,又被他撩得烧起来,长笛抖出一道青黄色光刃,击在崖壁上引发岩崩石裂:“是不是摆设,你何不以身试之!”话音未落,却见一大股暗泉从崩塌的山体处喷涌而出,以悬瀑之势飞流直下,落入山涧的一口深潭之中。流瀑冲击着潭面,形成了一个愈来愈大的漩涡,漆黑幽邃仿佛壤地之眼。这只“巨眼”旋动着,如星曜轮转运行,散发出玄而又玄的太虚气息,在场的四位修道有成者走到涧边,向下望去,无不感觉心神被其所牵引,忍不住想要投身其中。“这股气息……像是先天灵宝!”杜子仁道。“不尽然。更像是什么先天灵气异常充沛的洞天或法界。”印云墨道。“主上你听,隐隐有龙吟之声。”摇光提醒印云墨。“——莫非与先前的八幔垂天,还有后土娘娘所言的‘机缘照临,至宝出世’有关?”杜子仁眼中泛出热光,殷切地对嵇康说道,“嵇兄,如今机缘就在眼前,北阴帝位唾手可得,难道你还要拒绝?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嵇康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我还不如回去弹琴打铁。王子可愿随我同去,也好相互讨教。”印云墨笑道:“同去同去,我多年不弹琴,技艺也生疏了,还请叔夜指点。对了,还得先摘几株南天烛……”“那东西罗浮山上多得是,就生在子仁洞府边上,我带你去……”杜子仁急怒交加之下,眼中闪过狡黠的厉色,在印云墨与他擦肩而过时,以法力猛地裹挟住他,同向下方深潭漩涡投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叫其余三人措手不及。摇光率先反应过来,纵身箕指抓去,堪堪抓住印云墨的袍袖,正要返身,却感觉潭面漩涡生出一股巨力,将他们硬生生向下拉扯,威压之大,竟让他一时动弹不得。杜子仁死死攫住印云墨,坠落中仰望嵇康,眼神得意中隐现悲凉:“你不肯助我就罢了,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昔日故交履危蹈险?嵇兄,这下你还能安心回去弹琴打铁么?”嵇康低头看着潭面,神色僵硬如铁,思绪太过矛盾纷乱,反不知该作何表情。几息犹豫之后,他恨然一拳捶向地面,借力弹起,如一发出膛的火弹,俯冲向坠落中的三人,四个身影同时被漩涡吞没。耳边风声呼啸,印云墨仰面朝天,感觉自己活像只倒霉的大风筝,被线牵扯着向下坠落。他心底比东海夜明珠齐聚还要清楚亮堂:这根线哪里是什么杜子仁,分明是所谓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劫难逃……此刻他很想问问那位不知身在何处、但定然是一脸姗笑的后土皇地祇:亲娘啊,这下你满意了吧?!第63章云梦泽兽潮汹涌埋骨地浮屠巍峨摇光揽着印云墨浮出水面,纵身飞到岸边,念诵火精法咒,将身上衣物迅速蒸干。杜子仁与嵇康也上了岸,环视四周的湖泊、沼泽与丘陵,推演着身在何地。“我看这地势有些眼熟……东南三山如屏障,沁水分野过运泽,倒有几分像桐吾江水段。可是,”印云墨沉吟了一下,“桐吾江附近并无如此浩大的沼泽地啊。”杜子仁左顾右盼:“看起来不过是凡间九州普通一隅,并无特异之处,那股先天灵气也消失了……归墟漩涡为何会将我们卷到此处?”“欲窥其宝而不得其门,或许就是说明没有这份机缘,你又何必太过执着。”嵇康劝他。杜子仁眉峰一剔,决绝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定要破解其中玄机,找到五道轮回门!”印云墨手掐子午算来算去,只算出四个字:失而复得。“失而复得?”他疑惑地嘀咕着,却听见沼泽深处隐隐传出一阵悠长而嘹厉的啸声,这声音非虎非豹,却撼顿四野,听得人心神动荡,修为低下者甚至会经脉震裂、七窍流血。杜子仁喜道:“龙吟!龙族最易被灵宝气息吸引,想那八部浮屠也离此不远了!”说话间,脚下整个地面震动起来,发出闷雷翻滚的声音,四人御法凌空一看,远处出现了黑色的潮水,浩浩汤汤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急速涌来。嵇康道:“是兽潮,想是受到了龙吟的惊吓。”顷刻后黑潮临近,他们赫然发现,这些并不是凡间常见的飞禽走兽,白首赤喙的文鳐鱼拍打着鸟翅,在水面滑行,发出鸾鸡的尖鸣;赤眼黄身、长相如猿的雍和,一边狂奔一边捶胸顿足;状如牛而头生四角、毛发长如蓑衣的獓狠,奔逃中还不忘撕吞血食……杜子仁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知此为何处了——遍野奇花异草、珍禽古兽的大泽云梦!不,云梦泽现今已干涸消失,这里是千年之前的古云梦泽!”印云墨喃喃道:“难怪古往今来,无人能找到祖龙的埋骨之地,原来是既在云梦泽,又不在云梦泽。埋骨地于时光河中不断漂流,偶尔短暂搁浅,或在百年前、千年前,或在万年后……连带着八部浮屠也时隐时现、若有若无,祖龙真是藏得一手好牌!”兽潮迅猛,席天卷地,四人纷纷展开道域护住自身,如汪洋大海中劈波斩浪的一艘巨船。受到道术的影响,绝大多数禽兽会避开这艘不可撼动的“船”,但也有个别过于愚钝或凶暴的,会迎头撞上,而后遭到法阵反噬,粉身碎骨。其中有个灰溜溜、毫不引人注目的一小点影子,竟不知怎么的穿过道域屏障,朝印云墨怀中扑来。摇光正要用玄雷劈了它,却被印云墨阻止:“等等!”那个小影子蹿进他怀中,就跟拱白菜的猪似的,死命地拱来拱去,分明只是灰毛肥兔子,双耳格外尖长,脑门中央的白毛似一道拉直的月牙。“啊呀,原来是暄儿送我的那只兔子,失而复得指的就是你么。”印云墨笑眯眯地说道,“当初我说你挺肥挺有rou,不过随口一提,又不会真吃了你,跑什么呢。从运泽县城跑到郊外不稀奇,能跑到千年之前,你还真本事。”摇光揪住两只细长耳朵拎起来,看它挥舞着短短的四肢在半空徒然挣扎,审视后道:“似乎不是只普通兔子,但我暂时还摸不清底细,主上还是防着点。”“一只兔子而已,还能兴风作浪。”印云墨把它接过来,却不想揣在怀里:他又不是嫦娥,总抱个兔子算什么回事?最后决定把它收进傀儡的衣袖中。足足一炷香的工夫,兽潮才基本退尽,沼泽四周又恢复了苍莽而诡秘的静寂。“快看那处水面!”杜子仁指向远处的一座湖泊。众人御风近前,见水波涟漪,依旧倒映着万兽奔腾的场景,如同一面贮存影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