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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琛标记上裴鲤说的日期,抬头认真道:“这对我很重要。”“重要到要提前买回家的火车票?”裴鲤开起了嘲讽。“重要到决定我什么时候搬走。”季琛平静道。“……”在裴鲤爆发之前,季琛截住了他的反对:“你最近情绪很不好……是因为我吧。”裴鲤心里憋屈,话赶话地承认道:“没错!都是给你气的。”他还想继续搬走的话题,却再次被季琛抢白。“所以我不能留下。”季琛说。他的眼神平静温和,几乎称得上温柔。裴鲤为他的语气愣了一秒。“你很累。”季琛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冒昧去碰裴鲤。他不带感情地评判道:“你很焦虑、精神状态也变差了。去年的你不会跟我吵架,更不可能在出租车上吵。”“这都是我的错,”季琛越说越冷静,心跳平缓,就像这段话已经被演练过无数次,“我的病是会传染的。也许不像真正的传染病那么厉害,但足够让你变得不安、焦虑、疲惫,变得不快乐。”裴鲤沉默下来。季琛收回目光,垂眼盯着自己的手指,平静道:“我已经自私得足够久了,不该继续拖累你。”一片寂静,暖气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然后裴鲤很沉很沉地叹了口气:“小琛。”季琛应了一声。“你说得很有道理,”裴鲤撑着额头思索,“但我觉得不对。”他想起陈彤旗的话,闷声道:“我看起来真的……状态很糟糕?”不等季琛回答,他便自己续了下去:“就算那样,也不是你害的。飞讯绝对要占大头。”“……”季琛沉默看他。他们都知道裴鲤这句话的可信度。“我乐意行吗?”裴鲤无奈,换了套说辞,“你也说了,你又不是随便什么‘典型重症抑郁患者’,你是季琛!我一辈子的朋友!我——”裴鲤想说我是担心你,又记起来这句话会带给季琛太多负担。没想到这句话先被季琛说出来了。“你是担心我?”季琛弯了弯嘴角,却不带一点笑意:“没关系的。你也看到了,我在好转,而且一直很小心,不会随随便便去死的。”裴鲤从知道季琛的病开始就很忌讳“死”字,闻言脸色一变。季琛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是坚持道:“我可以独立地活下去。你记得我跟你说起深圳的事情吗?现在总不会比那时候更糟糕。”裴鲤的眉蹙得更紧。他烦躁地一握拳:“那能一样吗。你那时候举目无亲,现在至少有我!”季琛视若无睹地总结道:“所以你更不用担心了。”裴鲤憋了一会儿,反驳道:“怎么可能!”季琛沉默着等待,然而再没有下文了。季琛松了口气。裴鲤总是有想法的那个人,季琛大部分时候惯着他,跟着他的脚步行动,但偶尔也会表示反对。一旦季琛下定决心,裴鲤是从来没有抵抗成功的记录的。季琛想起了他醒在医院的那个早晨。他在北海竭尽所能地求生,积极配合一切治疗活动,力求最快地恢复精神健康,哪怕脑子和激素为此被药物扰得乱七八糟。这都是值得的。他终于有机会纠正自己的错。裴鲤也意识到自己掉坑了。他退了一步,放软语气道:“那至少让我帮你订房子。住在附近,也好照应。”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瞪着季琛,显然在为自己的退让而不满。他的眉毛紧紧地拧起来,所有的关心和揪心都被锁在眉心的褶皱里,嘴角抿得硬邦邦的,连腮帮子都鼓起来。那个纠结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季琛心头一动,又忍了下来。他安静地听裴鲤说完,思绪却拉得很远很远。裴鲤讲的这些就是季琛原先的标的了,他应该见好就收,答应下来——季琛温柔地一笑,看裴鲤就像在看一个梦:“不行的。”他本来以为可以,至少可以循序渐进地离开,事到临头却发现,那是不行的。这一段并不属于那些他在心中反复排演过多次的对话。季琛感觉到语言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握,但他必须说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回北海吗?”季琛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不应该回来的,但是我舍不得你。”季琛像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软声道:“裴鲤,我喜欢你呀。”看着裴鲤的神情从疑惑转到震惊,季琛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下了第三个错,有些懊恼,有些愧疚,却奇异地不怎么后悔。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在正确优雅的谢幕之前做出了最滑稽的举动——现在他不管是循序渐进地退出还是杀伐决断地离开,都不可能是无声无息的了。他已经伤害了裴鲤。裴鲤干巴巴地试图用说笑圆场。他看着季琛,眼神复杂,有那么一瞬间,季琛几乎以为他在祈求自己粉饰太平。他是很愿意配合裴鲤的,可裴鲤没有问他是不是认真的,他也无从带过。漫长的尴尬横亘在他们之间。这都是因为季琛搞砸了。裴鲤很快地打破了沉默,起身故作开朗地说要去睡了。季琛便也微笑着告别,假装没有注意到他干涩的声音和四处游弋的目光。裴鲤的脚步声近乎慌乱,季琛便体贴地没有回头。他只听见裴鲤在灰溜溜地钻回主卧之前,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知道了。”不等季琛想清楚这句话,就传来了房门反锁的声音。只有他们俩的时候,裴鲤从来不锁门的。铺天盖地的愧疚几乎淹没季琛。23季琛的行李不多。他大部分家当都在上次逃离北海的时候匆忙扔掉了,箱子里只装着电脑和几件换洗衣物。就是住在裴鲤家的这两个多月,也因为长时间的足不出户而没有添置物件。季琛回想着是不是自己早就意识到住不久,最后发现那时候的他只是没兴趣。没兴趣出门,没兴趣生活。郑雪他们来探病时带了一盆多rou,季琛便把浇水也放进了自己的日志,可惜一直没精力顾及更多,直到最近才想起来问注意事项。奇怪的是那盆八千代被搁置在暖气边上不见天日地呆了一个多月,居然也自己慢慢长开了。季琛想过带它走,最后还是决定留在裴鲤家。早晨六点多,离天亮还远,季琛只好按照记忆把花盆摆在客厅窗台有光照的地方。他的记性不如以前了,琢磨了很久才算出来一个合适的角度,不会被对面的楼挡住,也不会挨着窗帘。他沉默地站在窗边,盯着雾霾里街灯的光晕失神了一会儿,再转身的时候,就看到站在沙发旁边的裴鲤。裴鲤一身皱巴巴的,还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