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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酸水从腹中涌上来,差点没忍住。林少意被他抓得手疼,只好拖着他往舱里走。唐鸥从后舱安置马匹回来,便见沈光明一脸惨白地靠在船舱里,林少意正将一杯茶递到他嘴边。“喝茶,自己拿着。”林少意道,“……手软?拿不了?”沈光明说对呀。林少意怒了:“你别蹬鼻子上脸。”沈光明:“得武林盟主服侍,这荣幸可不是人人……”话未说完,他嘴边的茶被唐鸥拿走了。林少意一见唐鸥回来,立刻松了一口气:“交给你,我去找七叔商量些事情。”说完一溜烟地跑了。唐鸥拿着那杯茶,静静看着沈光明。沈光明不敢造次,连忙抖着手接过来喝了。唐鸥:“怎么,喜欢盟主服侍,不喜欢我服侍?”沈光明:“不敢不敢。”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何不敢跟唐鸥开这样的玩笑,许是怕被他嫌弃,许是怕被他讨厌,又或者都有。沈光明没力气想那么多事情,他晕船得厉害,总是想吐,脑袋又发晕,因而连讲话声音也颇小。唐鸥见他实在虚弱,也不挤兑他了,默默坐在他身边看着船舱外的景致发呆。郁澜江由西往东,是横亘这苍茫土地的一道深渊。传说上古天神造就此大陆时,恰与兄弟起了争斗。两人一路打斗,从天上打到地下。兵器神光乱迸,人世间的土地上留下了许多沟沟壑壑。这郁澜江便是那天神诛杀兄弟时的致命一剑。剑气冲破神祗的身体,冲破虚缈的天际,深深扎入土地之中,切割出一道极深极长的伤痕。天长日久,神祗的尸身化作连绵群山,而血液源源从山中流出,将这深之又深的裂痕灌满了。这灌满血液的伤痕有险峻处,也有平缓处。此时船只正在平缓江面上行驶,仿佛滑过粼粼水面,只在船后留下翻着白浪的一道轨迹。两岸青山翠柏,鸟语声声,间或有梵钟敲动,其声绵长悦耳,震动四野,雀群扑扑腾起。唐鸥沈光明都看得入神。船舱中有几扇大窗,清风灵活穿过船舱,吹动茶碗里平静的几片浮叶。日头渐渐升高,船只穿入略为狭窄的河道。山峦托着沉厚的云,一场山雨正在酝酿。“要下雨了。”唐鸥起身道,“这里风有些大,我去看看那些马。船身摇晃,它们会很难受。”他走出几步,想起身后的少年和自己在意的马同样晕船晕得厉害。唐鸥转身回来,弯腰道:“你若觉得难受,试着运一运大吕真气。晕船是因为体内气息不稳,冲撞五内,你学会用大吕功来平顺气息,就不会晕船了。”沈光明连连点头。唐鸥走后不久,他便看到江面的波光碎了。密密的雨丝从云里坠下来,模糊了天地。远处山间有猿猴哀鸣,声响在山间跌宕,落入他耳里。越往前行,风便越大。因河道狭窄,两岸青山几乎相连,更有石梁从半空遥遥跨过,船只行驶得愈发谨慎。沈光明依照唐鸥所说,运起大吕真气:体内胡乱奔逸的气息终于平稳下来,那种喉头翻动的呕吐欲望也消失了。他十分高兴,胡乱抹了把脸就要走出船舱。才踏出一步,舱外飞快钻进来一个人。“好冷呀。”阿岁发着抖,“唐大侠让我来找你,说舱里暖和一些。”沈光明在舱里找出一些旧袍子,全都堆到了阿岁身上。阿岁似是着凉,脸上微微发烫,却仍说自己冷。“师父去给我煎药了。”他小声道,“我就在这里待一阵子,不会弄脏的。”沈光明:“……你待多久也不会弄脏的呀。”他干脆在阿岁身边坐下陪他说话。阿岁与沈光明年纪相仿,但看上去比沈光明还瘦弱一些。他虽生了病,但仍十分精神,跟沈光明说起自己一路上的趣事。他长相伶俐,好看小姐总会会给他吃食,有时候用手帕包着递给他。那手帕也都是香的。有些公子也十分慈悲,见乞丐们衣衫破旧,会将家中旧衣整理相赠。“当然也有坏人。”阿岁笑道,“不过好人比坏人多。”沈光明问他怎么成了乞丐,阿岁便努力开始回忆。“我以前不是乞丐,家里还挺有钱的呐。”他笑道,“不过太久了,我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家里有许多房子,有好看的花园,爹娘都十分疼我。家中还有兄弟姐妹,我是家中最小的一个,他们春天带我去放风筝,夏天带我去摸藕。城里特别热闹,我最喜欢到城里去玩儿。”“那你怎么不回去找爹娘,要做个乞丐?”沈光明问。阿岁眼神中流露出遗憾:“我不记得了呀。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在一个工地里干活。说是干活,也常常受人欺负,身上被打得都是伤。师父把我带走了,治好我,但是我对以前的事情印象就已经不清楚了。”他侧着脑袋让沈光明看他后脑勺:“这里有个伤,是个大汉用砖头砸的。我背上也有,你可以看看……”“不看了。”沈光明难过起来。阿岁说不清自己年纪,但看他的身量,沈光明总是想起沈正义。他又开始疯狂思念起自己的弟弟meimei,长吁短叹。阿岁见他忧愁,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引起了他的伤心事,连忙安慰道:“我现在挺好的。师父,叔叔伯伯,还有帮里的弟兄都特别疼我。”沈光明闻言更加伤心,摸着阿岁的脑袋说:“可怜孩子,沈大哥给你点儿东西让你开心开心啊。”阿岁:“好啊。沈大哥你人真好。”沈光明说那是。他一边应着,一边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了那本春宫图册。交给阿岁的时候,他还特别留心地听舱外的脚步声,生怕唐鸥回来。阿岁一见封面上两个赤裸相拥的男女,脸噌地红了。“这这这……这这这……”他结结巴巴地指着图册,眼神不敢往上摆,“这东西不好。”“怎么不好了?好,可好了。”沈光明翻开,一一地给他看,“这玩意儿我还是在你们的庙里掏的呢,不是你的?”阿岁捂着一张发红的脸:“不是!我们从路上捡了几个包袱,还没拆看!”沈光明笑着把他的手拉下来:“没看过更好,开眼界呀。一看你就是个雏儿。你把这图册看完了,就什么都懂了。”小乞丐仍是不敢翻开,但眼神已悄悄往图册里瞥:“沈大哥,你、你都懂呀?”沈光明顿时心虚,连忙嘿嘿地笑:“那是自然。男人都懂这个。”阿岁终于被他说服,十分崇敬地在沈光明的解说下认真看起来。船只穿过了这道狭湾,江面再度平缓,船身也不再剧烈摇晃。唐鸥放心地从后舱回来,看到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