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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反应过来,“他要见我?”傅承昀难以置信,看向林愉,“他怎么就要见我呢?”林愉不敢说,哪怕情分再单薄的父子,等到了某个时刻,所有的恩怨在一瞬间理清。傅承昀这样抗拒,其实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要带卿哥过去吗?”林愉看着有些心疼。傅承昀忽然站起来,定定的看着林愉问:“你在想什么?”“我…我没想什么。”林愉低头,不敢说出真实想法。这个时候,能叫人半夜找一个多见不见的儿子,能是什么。她下意识不敢刺激傅承昀,傅承昀却笑着替她答,“不用,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死。”这样话不知是骗林愉还是骗他自己。傅承昀深夜离去,林愉却没敢睡觉,她叫人收拾了傅予卿和她简单的衣物,就抱着傅予卿熬着,等到天亮的时候傅家果真来人了。飞白亲来来接,脸色很是凝重。林愉愈发确定那个曾经惊艳了一段时光的傅家侯爷,他是真的到了人生最后一刻。傅予卿好像感受林愉的低沉,搂着林愉往她脸上蹭,“娘…”林愉把他抱紧,“不怕,没事的。”傅家今日很安静,一路走来所有人都低着头,林愉直接去了南阁,傅承昀就在门口等在门口,一夜之间整个人憔悴了许多。“来了,我抱吧!”到了傅家,傅予卿安静了许多,压抑的气氛叫他不安,除了林愉他不叫别人抱,林愉硬撑着抱了一路。傅承昀第一时间卸了她的重担,南阁特有的药草味在他身上很重,傅予卿也没有叫。里面有人叫了一声,傅承昀赶紧大步进去,“进来吧!”林愉看着他比往常都要快的步伐,跟着疾步进去。傅承昀把孩子放在床边,弯着硕长的身子和迷糊的傅长洲说:“这是傅予卿,你不是要见吗?”傅长洲枯瘦的脸上,那双异常大的眼睛睁开,朝傅予卿伸手,傅予卿看看傅承昀,傅承昀点头之后撅着嘴爬过去。祖孙三代都是内敛的人,林愉见他们不说话,扶着恍惚的姜氏坐下,朝傅予卿道:“卿哥,叫祖父…娘教过你的。”只是傅予卿不会叫,这个时候她只能期待傅予卿会叫。孩子张张嘴,可怜无辜的看着林愉和傅承昀,傅承昀揉揉他的头,无声的安抚,“别怕,慢慢来。”傅予卿也没有叫出来,他不过半大的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傅长洲有些遗憾,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停来回看,怎么也看不够。姜氏怕他累,劝他睡会,他就听话的睡会,但也没睡多久。等到又一次醒来,刚好是中午,外头阳光刺目,像极了最后的光芒。傅长洲忽然叫了一声,“阿昀…”所有人都没有回神,傅承昀已经两步跨过去,跪在床头。“父亲,”他握着傅长洲的手,“我在。”这声迟到了十几年的父亲,在两人同样焦急没有预防的时候脱口而出,傅长洲翕动着嘴唇,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阿昀…”傅长洲眼中有泪,拉着他往前。傅承昀就往前,贴着他的脸,他很轻很轻的喃喃着什么,“我要走了…”后面的话很轻,隐约有什么“傅家”“照顾好”,他边说边透过傅承昀看向姜氏、傅予卿、林愉,以及阳光明媚的窗外。不知看到什么,傅长洲的眼睛忽然有力,里面有愧疚、不舍,以及对他妻儿子孙的眷恋。他叫姜氏扶着他,一手傅承昀一手林愉,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念叨着“好好的。”林愉知道这份好好的意义是什么,想起和傅承昀的现状,她甚至不敢看傅承昀一下,他们陪着傅长洲,看着他的消逝。生命的最后傅长洲抓着姜氏,撑着想闭不能闭的眼睛,里面不剩一点光芒,漆黑的像看不见的隧洞。他说:“幼幼,我要睡了。”幼幼是姜氏的名,姜幼舒。姜氏和他们的哀伤不同,她笑着,盖着傅长洲的眼睛,像是哄一个不愿意睡的孩子,“恩,睡吧!我抱着你睡。”在姜氏的指缝中,林愉看见有眼泪流出,流满了生的渴望,“我没活够,我…”林愉不敢哭。他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就连轻的声音也没有了,姜氏的手掩住了他所有光彩,只在肩头头颅垂下,眼泪笑着流出。她喊了一声——“长洲。”紧跟着门外传来女子的呼唤——那是姗姗来迟的,“父亲。”傅轻竹回来了,却晚了一步。所有人都哭,傅予卿更是在傅承昀怀里嚎啕大哭,不清不楚出口了一声,“祖…祖父。”林愉鼻子一酸,下意识想要抓些什么,手一用力发现她不知何时被傅承昀牵着,面色冷峻守着一屋子老幼。他就那样坐着,面颊紧绷,垂眸遮住眼底一切悲伤,在人走后接过傅长洲的位置,继续成为可以为人遮风挡雨的树。等哭声渐弱,他才牵着林愉站起来,“开棺,设灵。”他的手是颤抖的,但他没有哭。这短短的一生从没父亲到有父亲,再从有父亲到没父亲,傅承昀经历了比所有人都缺爱的一生。短暂拥有,一夕成长,他接过了傅长洲所有的赋予,承担了一个家族的责任。他就在那一刻明白,去成为傅家的依仗。他不会哭,亦不能倒。林愉被他抓着,哭了。…傅长洲走在四月,守灵的第一天姜氏一定要自己来,林愉不敢叫她自己来。“没事,都回去。”傅承昀开口,如姜氏所愿。林愉回了北院,夜里怎么也睡不着,她方才看见姜氏跪在里面,傅承昀守在外面,风从每一处刮过,有些冷。不知他们今夜如何?夜半子时,灵堂灯火通明,姜氏忽然走出来站在杵着不动的傅承昀面前,“你也回去。”傅承昀揉着头痛欲裂的脑袋,困倦的望着异常平静的姜氏,“我很累…”姜氏眼眸闪烁着,好似被人看出了什么。“那你回去睡。”姜氏劝他。傅承昀看她一眼,转身而去,沙哑的声音被风吹碎,揉进姜氏紧绷着的心底,傅承昀说了一句什么,好像是说“累了”,又好像叫了声“娘。”他孤寂的身影渐渐远去,疲惫的随时都要倒下,姜氏看着忽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她的袖中,那包已经藏好的毒药掉出,姜氏泣不成声。她多想就此长眠,可最后孩子累了…他叫她娘。姜氏觉的哪怕为了她的儿女,她也该撑下去,毕竟除了傅长洲,世间还有叫她娘的人,姜氏想为了他们活下去。傅承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