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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冷不防便将霜澶笼在这截黑暗里。是沈肃容——沈肃容一脸肃杀之气,却在堪堪看到霜澶的脸时,陡然一怔,一双漆黑的眸里,是一闪而过的恐慌。霜澶已然魂飞魄散,哪里还去细瞧这些。只有脖颈上紧紧扼住的那只手,还在提醒她眼下的处境……“瑾怀,这人留不得。”云季芙的声音在沈肃容身后响起,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潺靡之音。虽说沈肃容身量高,将云季芙完全挡住,霜澶半点都瞧不见,可那云氏的声音,还是教霜澶不寒而栗。沈肃容手未松,侧转了头,蹙眉朝云季芙道,“你先走吧。”云季芙与沈肃容相识于微时,自然知晓沈肃容的脾性,但凡会威胁到他一星半点的,不管今日是谁人,都活不成。故而云氏听罢也不再逗留,只轻声道。“你当心些。”便匆匆去了。——那回在张府,顾长安也是如此,将自己挡在身前,可那日顾长安是要护着自己的,眼下,沈肃容却是即刻便要自己命的……眼下是在沈府里头,再也没有第二个顾长安碰巧来救自己了。不过才半月,竟已然事过境迁。‘你莫要怕……’‘左右我不会害你……’‘我的书房日后你想进便进……’假的,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假的!沈肃容与云季芙,他们二人,是一伙的。霜澶脑中一片烦乱,处处打着结,处处拽着神经。霜澶朦胧着双眼,一手哆哆嗦嗦地抓住沈肃容扣在自己脖颈上的那只手,颤抖了双唇。“你……你要杀我了吗……”因被扼着喉,霜澶声音嘶哑。一滴泪珠,随声而落,“啪”得打在沈肃容的手背之上。沈肃容好似被烫了一般,遽然回过神,倏地松了手上的劲道。霜澶的咽喉猛然钻进空气,扶着心口,一时不及便猛烈地咳嗽起来。沈肃容神情窘迫,似是想将那只手藏住一般,卒然将手负在背后,倒像做了贼人,竟连正眼都不敢去瞧霜澶。沈肃容随即侧头,压抑地喊了一声,“沈远!”霜澶一惊,沈远竟也在?随即便想通了,若没有亲信在周边放哨,沈肃容与云季芙二人如何敢在这处私会。只不知自己才刚进来时,沈远为何不曾拦着……不多时,沈远不知从哪处角落里跑了出来,待至沈肃容跟前,瞧见霜澶,眼里也是惊骇。不待有应,沈肃容叩紧了齿关,横眉立目得违戾道,“如今你当的好差事!”沈远当即便跪了下来,只道唯留心了翰墨轩那头,不曾想如此晚了世安居那头也会有人来,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霜澶还立在那山坳里,仿佛发了耳鸣,什么蝉鸣鸟叫一概听不到,只鼓膜神经嗡嗡得抽着。霜澶迟钝又漠然得看着眼前的沈肃容,虽只瞧的到他那轻蹙的眉眼与紧抿的唇颚,再看那跪在地上不言不语的沈远,分明都是曾救过自己的人,分明都是在泸山院朝夕相处的人,明明脸面都不曾变过,心下却只觉陌生又恐惧。霜澶今日无论如何都活不过眼下了,却害怕得连哭都不敢出声,手下意识得向那假山抠去,磕断了指甲也不曾有意识,只手心里不住得冒着汗。这般热的夏夜,霜澶的冷汗冒了一身又一身,心却好似冻住了一般,连本能跳动都不能了,像是一个无可申辩死囚,只能眼看着两个刽子手何时向自己挥刀。就在霜澶栗栗危惧之时,就见那沈肃容阴沉着面,朝沈远使了个眼色,便走了。随即那沈远上前,满眼的作难,霜澶的那颗心忍不住又开始狂跳,周身因着恐惧止不住得哆嗦,那沈远看向自己,却是半点犹豫也不曾有,甩起手朝着她的脖颈便是一记。霜澶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待霜澶昏昏沉沉醒来时,屋内不曾亮烛火,鼻尖是熟悉又陌生的冷松香。是沈肃容的房间——霜澶骤然睁开眼,如今她不仅在沈肃容的卧房,还躺在他的卧榻之上。霜澶倏地伸出双手,按向自己的心口,心还在跳,还有唿吸,她竟还活着!环视四周,屋内只她一人,却有人影投在窗上。想来沈肃容虽不曾杀她,却也不想教她逃,故而着人在外头守着。霜澶复又闭了双眼,心道自己勘破了沈肃容与云季芙的阴私,沈肃容却还未对自己动手,当真教人费解,莫不是自己对他还道有用处么。更漏滴答得走着,显得沈肃容的小院万籁无声。沈肃容与云季芙究竟是从何时相识。瞧云氏今日所说之谬言,应当是心系沈肃容才对,可从前自己还在沈霂容身边时,那云氏与沈霂容当真柔情蜜意羡煞旁人的。既如此,云氏与沈肃容情愫暗生莫非是云氏入府后的事么。霜澶一时头痛欲裂,脑中千头万绪却又皆是杂乱无章。遂只得平缓了唿吸,强自敛了心神。不对。云氏入府第二日,也就是殿试那日,昔春便被冤死,故而云氏是自入府起就想要自己的命。可自己与云氏无冤无仇,云氏何堪下这般毒手。霜澶不禁蹙眉,忽得想起!是那张字条,当初自己亲手写给沈肃容的那张字条!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想来自己初来泸山院时,沈肃容有一点是告知了实情的,云氏那日叫了自己去跟前写字,确实是为试字迹。却半点不是为着沈霂容——沈肃容手里那张字条是教云氏瞧见了,若不然,云氏怎会那般巧就写了那几个字……云氏既心悦沈肃容,稍稍往窄了想便能教她误会了。自己的字迹虽有七八分像沈霂容,明眼人却一眼能瞧出并非出自他之手,既然有心要揪出写字条之人,自然是从沈霂容身边的女使试起了。竟这样巧,头一个便教云氏逮到了自己。可那字条,是会试出榜那日写与沈肃容的,当时云氏还不曾入府……那沈肃容与云季芙二人,必然早就相识了。若真教她猜对了——霜澶不禁寒毛卓竖,思绪翻飞,激荡如洪潮一般汹涌,一时又惊又惧。若沈肃容与云氏早就相识,那云氏又为何要如此情真意切得嫁给沈霂容?除非——云氏对沈霂容的感情,是有意为之……既如此,那云氏与沈霂容的相遇,想来也是安排好的!霜澶依稀想起当初沈禄的话,于诗会相识,自己那时还疑心沈禄框自己,怪道才一个月的辰光,如何就能那般难舍难分?自然是蓄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