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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派出去的人也到了王平家。大理寺卿备好了审讯案,一纸诏书查封了首辅府。我换下了官服,站在角落里见到王夫人和王羡的十六房小妾被依次压走,满府的妇孺尽皆嚎啕大呼冤枉,惹了一整条街的百姓驻□□头接耳。过了一会,王羡被留到最后押了出来,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年糕似的白袍子,头发倒是梳得异常齐整,怀胎六月似的怀里还紧紧攀着一只狸猫儿。他从府里出来,一边磕磕绊绊地被人赶着往前,一边左右张望着找人,有些慌乱。走了没两步,他就在重重的人头里见到了我。王羡眼睛里放了放光,紧接着便如释重负一般将手中的狸猫儿一放,同那猫指了指我的方向,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被押着走了,背影带着些狼狈。我蹲下身子,接住那只从人群缝里窜来的大白猫。雪球儿长得肖主,圆胖的猫脸跟王羡生得一模一样。我抱着雪球儿站起身,抬了抬头,见到今日的阳光这样好,一点都没有变天的预兆。*是夜,应府。“捉到她了吗?”应院首声音低沉,压着情绪问话。“没有,”下首有人跪着回报,“下朝之后,她便没了踪影,我们在四个宫门处都留了人,没有一个见到她出来,说不定……”那人顿了顿,“她是不是还在宫里?”“她要是在宫里我还有必要问你么?”应院首拍案而起,“没用的东西,连个不会武功的女子都捉不住,连她怎么上朝下朝、进宫出宫都弄不清楚,还查什么反贼!”这时,另一个略显尖酸的声音传出。“院首大人又何必动怒?她关在军牢中都能跑出来,区区几个人守着宫门可拦不住她。”“胥长林,你什么意思?”应院首转向他,“你在暗示什么?”“我还用暗示么?”胥长林冷笑一声,“应小吉如何从军牢中逃了出来,院首大人难道不清楚?”应院首凝眉:“她怎么逃出来的?你说这话难道是在暗指是我与谢阆勾结?”“难道不是?”胥长林反问,“缉拿应小吉一事隐秘,若非你通风报信又刻意留情,谢阆又怎能如此轻易地带着重伤的应小吉从军营逃脱?应小吉又是如何越过重重耳目,如今还敢上司天监当值、入太和殿上奏?”“你可不要诬告于我!”应院首气急,“是我亲自羁押了应小吉!是我一直派人跟着她!是我大义灭亲将应小吉抓了!如今她逃脱,你怎么不说是你看守不利?如今谢阆没了踪迹,你怎么不说是你办事无能?”“哼!”胥长林站起了身,瘦长的身形在窗上映出一道影,“你大义灭亲?你要真大义灭亲,就应当早将应小吉的反贼身份上报陛下,而不是暗自抓人!”“区区一个暗桩,何至于惊动陛下?”应院首反驳。“谁不知你的心思?”胥长林声音愈发冷肃,“应小吉毕竟是你的亲女,你明面上说她身份低微无须上报、又说怕陛下因此让你避嫌、将你调出淮阴王的造反一案——可实际上,谁知道你是不是念着父女之情,暗中偷偷相助她越狱私逃?”“今日她胆子大到竟上了太和殿,而你又与王平多有龃龉,谁又知你是不是借机暗报私仇,利用应小吉反打王平这么一遭?”——所谓狗咬狗也就是如此了。我冷笑一声,在这时敲了敲应院首的房门。随着我的扣门声,院中连绵的火把燃起,将这夜空瞬间照亮。兵刃泛起寒光,三百军士将应府的小小院落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胥长林打开门,见到我的脸之后,怔在原地。“胥先生好。”我淡淡一笑,把玩着手中长剑,镇定自若地越过他走进屋里。胥长林在我身后,试图对我动手,紧接着身后军士的甲胄摩擦撞击之声便传入耳中。“咚”的一声,胥长林被制服在地。“方才在门口听见先生所言,倒是有一些想要辩解的。”我捏着剑鞘,话是对身后挣扎的胥长林说,眼睛却紧盯着房中愣住的应院首。“院首大人乃我晟朝清流,如何做得出包庇反贼的事情呢?”我淡笑一声,缓缓拔出手中长剑,“他是真要大义灭亲,也从来不认为血缘之亲是什么阻碍。”“他一心只有鞠躬尽瘁、报效朝廷,不过区区一个女儿,他又何时放在心上过?必要时,随时都可以推出去罢了。”手中长剑落到应院首肩上,而后者正目呲欲裂地看着我。“他可没什么错,错只错在他亲自教养出来一个反贼,而如今还输在了这个反贼手上。”我走近一步,心口涌现出一股快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场景……院首大人是不是觉得很熟悉?”也是此时,明亮的宅院内,层层军士中走出一人来。“应怀远,将地成玉交出来。”淮阴王如是道。64.遗物“爹,我也是娘亲的遗物啊。”……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淮阴王的人将应府翻个底朝天的时候,应院首一言未发。他看着胥长林被淮阴王踹翻在地,鞋底碾过他脸上的黥字。他听着院外家仆们的闹喊和金戈相击的冷铁之音,精细栽培数年的草木被狠心劈砍。他甚至自我进门之后,除了最开始的暴怒,而后再没分一眼给我。他甚至坐了下来,给自己慢悠悠地倒了一杯冷茶。而我手中的长剑仍然架在他的脖子上。“王爷,已将应府上下全都翻找了一遍,仍然没有地成玉的影子。”有军士来报,“只差这间屋子了。”淮阴王脚下使了使劲,如愿地听见胥长林闷哼了一声。“院首大人东西藏得够深的。”淮阴王不紧不慢地开口,修长的指滑过破旧的窗棱。初见他时,他是和善温文的白云观道友,言语行动之间都有一股子端雅;可到了今夜,才从那文质彬彬的假面之下,露出了一股冷厉狠辣的劲儿来。淮阴王松了脚下的胥长林,后者那半张干净的脸上已然蹭破了大半面皮,鲜血一粒粒地从伤口处渗出,衬着另半边的黥字,显得有些吓人。淮阴王走到我身侧,动作自然地接过了我手里的长剑,腕上微微用力,将锋刃压入应院首的皮rou里。应院首疼得身子颤了颤,却忍着没出声,捏着瓷杯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脖子上的鲜血顺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