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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易承认。不过此刻,望向对方略带戏谑的深黑眸子,他的尴尬消散了大半,鬼使神差地点头应下。季洲像只偷偷摸摸挖坑的小动物,望向洞底,笑意渐深:“那,这份报酬,值得上一件衣服吗?”思及浑身赤裸,被人瞧见的那一幕,季洲拉了拉领带:“……能在家穿的那种,就行。”之前工作从未断过,私下里,季洲又不会亏待自己,自然没什么积蓄。况且……经过单公子那事,最近实在不易独自出行,总不能让大少爷陪着,去脏乱的平民店里转悠。叹了口气,季洲心道,幸亏贵族人并非真的样样精通,好歹被他抓住了短板。灯光昏暗而暧昧,酒气,和贵族人身上独有的香水气味交织在一块儿,刺鼻。将脑袋埋得更深些,季洲屏住呼吸,伴着身边人的步伐,穿梭于一个个醉醺醺的男子间。此刻,两人距离不远不近,既不显得过分亲密,却又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一位中年人涨红着脸,衣衫半露,歪歪扭扭地迎面走来。嗅到扑面而来的恶臭,季洲暗自蹙了蹙眉,过道狭窄,周围还有服务生经过,他实在无法躲避得太明显。男子酒气上脑,朦胧视线间,乍见一只埋头瑟缩的小宠物,身上还隐约残留着别人落下的尊贵气息。扯了扯衣服,他微眯着眼,宛如饥肠辘辘时,撞见一头温顺的羊。酒精和黯淡光线,令这人连贵族人的装模作样开场白,都顾及不上,便跌跌撞撞朝小宠物方向扑去。焦文泽状似冷淡,实则暗自注视着来往的人。对方刚神色闪动,他便眼疾手快,一把将季洲揽进怀中。“滚。”声音裹着冰凉的愠怒,他揉了揉季洲肩头。尖锐的香水气味如刀,倏然间刺来。对同类人的警觉,使中年男子一踉跄,酒醒了大半——这只小宠物,竟还未成弃子。方才还耀武扬威的猛兽,瞬间夹起尾巴,灰溜溜逃走了。周遭服务生,若有若无投来视线,季洲舔了舔唇,主动抓紧焦文泽的外套,将脸依附上去,颤抖起来。维持住面上冷淡,焦文泽将掌心移至对方脑后,敷衍而疏离地安抚着。两人以这别扭姿势,快速挪动过人来人往的过道。若非身边人气味好闻,恰好遮掩住令人作呕的yin糜气息,季洲早在埋下脑袋时,就该咬碎了牙。终于,到了尽头的包厢,门前服务生比对过两人相貌,弯腰推开了门。胳膊一松,将怀里人率先轻推进去,焦文泽朝后瞥去冷淡一眼,服务生这才识趣走开了。抬步进门,“嘭”地一声砸上。光束乱扫,在地面落下各色花状的光斑,焦文泽嫌弃地望着这一幕,摸索到开关,让室内恢复明亮。朋友们的扫兴声此起彼伏,他假装没听见,转头。只见季洲正贴于墙壁,身体紧绷,仍耷拉着脑袋,看不清表情。裹着不属于他的、大一号外套,显得小家伙越发消瘦起来。“季洲,抬头。”焦文泽轻声哄道,“这里都是我的朋友,不会有人乱说话。”迟疑两秒钟,季洲这才将信将疑,动着僵硬脖子,将脑袋抬了起来。眯着眼,他坦然将满脸讶异的贵族们,缓缓扫视过一圈。果真神态悠然,没有半分不适。“靠!”猝不及防,一阵踢到玻璃桌的闷响后,方才还端坐中央,满脸戏谑的某道身影,立马弹射而起。季洲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他蹿到了距离两人最远的墙角。“焦文泽!”薄寒满面惊恐,竭力将身高腿长的自己,挤进沙发缝,“我、我、我他妈以为你在开玩笑!”哀嚎过后,他浑身颤抖,惨不忍睹地向季洲投去一眼。季洲挑了挑眉,刹那间,薄寒宛如撞见了生化武器,忙不迭移开了视线。“你朋友……平民歧视,似乎太严重了些。”季洲并未觉得尴尬,对方反应太过有趣,反倒惹得他饶有兴味调侃一声。焦文泽低声笑了笑,季洲转头望了眼,只觉得这人自从进了房间,眉眼明显柔和许多。像是将积年累月的枷锁,通通卸了下来,贵族绅士、戒律森严,这些通通不见。仿佛从头到尾,身边人都只是个平易近人的普通人类罢了。放松身体,季洲半倚在墙边,决定信他一回。“不,他这不叫歧视,只是平民恐惧症而已。”望向攥紧沙发背,如临大敌的好友,早已料到这一切的焦文泽,非但没想安慰,反倒有些忍俊不禁。“若真要说的话,在那家伙眼中,平民恐怕还是种破坏力极强的高等生物……危险系数仅次于他父亲。”第14章焦文泽轻抬手,拍了拍季洲肩膀。没再审视那群人,季洲乖乖随他往沙发走去,众人十分自然地让出位来。无视周围饶有兴味的打量,倾过身,焦文泽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瞥见季洲眼中的好奇。进来的平民不再关注自己,薄寒暂且松了一口气,将身子从沙发缝解救出来。竭力缩小存在感,他缓缓挪至另一侧的沙发角坐下。众人恢复了初时的融洽,吵嚷着喝酒闲聊,并没有对平民进行调侃,也不觉得跟他坐在一起玩,有什么奇怪。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分了一缕神给季洲,一半是好奇他与焦文泽的关系,一半则是笑看薄寒的反应。两人却不在意若有若无的目光,自坐下后也没再交谈,更别提有什么惹人血脉贲张的互动。原以为焦文泽转了性,如传言一般豢养起宠物,也成了被欲望左右的浪荡子弟。如今细瞧,才发觉事实并非如此。原本正伤脑筋,想着是否该狠心同他绝交的众人,暂且放下心来。季洲姿态优雅,气度不凡,若非周身没有半分贵族香气,一眼望去,跟其他人并无差别。午餐味道不错,只可惜料放太多,走到半路,季洲就觉有些口渴,瞬间坚定了自己煮饭的决心。瞥了眼目视前方的焦文泽,他只是舔舔微干的唇瓣,没说什么。不知对方是否有所察觉,刚一坐稳,旁侧便递来一杯水,季洲也不客气,仰头灌下。将空杯自然地接过去,焦文泽又倒满一杯。趁对方喝水,焦文泽掏出手机,飞快按下什么。——你那件事,不介意让我朋友知道吧?好不容易结束了寒毛耸立的感觉,一打开短信,薄寒差点又炸起毛来。——朋友?!那个平民?!冷静点!!焦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