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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母的皇兄的。彼时他帝位尚未坐稳,朝中反对他的势力仍旧嚣张顽固,他绝对不能在此处栽了跟头,关键时候——他将自己的得力右手程恒站了出去。“臣为君死,死得其所,唯有幼子放心不下,望陛下多加爱护,臣等便死而无憾。”如果不是皇嗣凋敝,太子不成器,这个秘密将随着程家那几十条人命一同深埋地下。怎奈事与愿违——一切都是报应。“我这辈子只姓程,承蒙舅舅抬爱,彦景实在承受不起。”这是程彦景离宫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程彦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程府,却得知了程深根本没有回来。程彦景直奔未曾踏入的棠梨院。“他在哪里?”妇人微怒,冷声道:“彦景,别胡闹!”程彦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胡闹?”妇人美眸里藏着一丝怨意:“赵彦景!你认为自己这样子正常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糊涂的人是你们。”程彦景:“你们欠他太多了。”“你要去哪里?”妇人失去了往日的淡雅庄重,声嘶力竭喊道:“你知道现在走了会有什么后果吗?”“你扪心自问,这二十年来,究竟把我当做什么了?若不是太子不成器,你目光何曾放半点在我身上,伤害我无所谓,但是,你不能伤害他。”“收拾完这个烂摊子,”程彦景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就两清了。”说完,也不顾妇人满眼泪光,出了棠梨院。☆、第4章程深这几年走了很多地方,哪儿少人便往哪儿走。说来也是奇迹,按照程彦景的衡量标准,程深是属于那种出门就被骗,离家半里路生活将不能自理的人。借鉴程深以往的历史,似乎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可就是如此神奇,他就是活得好好的。第一年,他就窝在皇城几十里外的一个小村户里,和着村民们一起说着皇城里发生的大事,包括皇上病重之下废了原来那个欺压百姓的太子,却立了自己的外甥为储君的荒唐事。继而又听闻了储君替皇帝代理朝政一事,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些。于是又朝南下。本以为天高皇帝远,却不曾想那储君太能闹腾,屁股都还没坐热呵便要进行什么改革。还设了一个叫“三司”的官僚机构……程深也不懂这种,只知道京中太平,然后他又走得远了些。爬了好几座名山,渡过了数不清的江,去过西边的漠寒之地,也领略了江南二月的花香。这些都没有留住他,他脚步依旧没有停下。直到途径与牧马之族接壤的边陲小村,看见坐在马背上驰骋挥汗挽弓的少年郎那一刻,他霎时间怔住了。有云: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舞则选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他从未见过程彦景在校场骑马射箭的模样,不过想来,也该是这样英姿飒爽,气势如风——必定是这还更潇洒,更有气势。他就这样长住下了,一转眼就是两年。穷乡僻野的,他再也没听到任何关于京城的事了。这年深秋,程深阴差阳错与外族一位部落首领结识了,两人开怀畅饮间,程深有意无意向他打探起京中的事。不知彦景如今用的是哪个名字?还叫彦景吗?“彦……彦景?”那部落首领烧刀子喝得有些多,语气有些拖拉,思索了片刻,疑惑道:“圣上名字似乎叫赵……奕……”程深的心霎时间就凉了半截。这些年,自诩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腹中已有见识胸怀,却还是乱了方寸。赵奕是废太子的名字。天刚破晓,他跑到马厩牵了一匹快马,慌慌张张便要往北走。“你要去哪?”一道低沉而轻柔的声音登时响起,那样熟悉,又那样遥远,在来不及多想的弹指刹那间,倏然越过了餐风露宿的几个春秋。程彦景一身外族骑服,牵着一匹赤马站在大门口,轻声问道:“还要我好找吗?”程深一时语塞,目光里有晦涩不明的情绪在翻涌,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来这多久了?”“不久,也就两年左右。”程彦景笑道,双眼微红,漫不经心道:“处理好那些破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我打算好了,倘若你一直不在乎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顺着流年就此余生,默默陪着你一直变老就很好。程深,求你别赶我走。”若不是程深要往北走,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出现。“我什么时候不在乎你了?我要是不在乎你,何至于如今茕然一身?”程深笑问道,眼泪却流了出来。程彦景笑容僵住了,脸上风轻云淡瞬间消失了,眼巴巴看着程深,无助又可怜,不甘心道:“程深,你再说一遍。”人生波澜起伏太快,处深渊时尚能镇定自若,到了云端才知害怕——怕是个易碎的梦。程深打了个呵欠,牵着马往回走,转过身不去看程彦景,声音却有些颤抖:“现在还早得很,要不要进来睡个回笼觉?”程彦景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应了一声,飞快跟着程深进了屋。识得圣贤书,走过山川大河,吻过岁月,方知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