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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惊讶地发现,她对李穆的态度,恭恭敬敬,和从前在京口时相比,竟天差地别,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她指挥下人送入热水和一应的洗漱之物,又亲手铺好床,这才领人退了出去,将门带上。阿菊对李穆的态度,自然是随了自己母亲的。这个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洛神心里愈发好奇了。阿菊去后,李穆入浴房,洛神先上了床。她放下帐子,躺在被窝里,想着心里的疑惑。但没片刻,注意力就被李穆在浴房里发出的动静给吸引了。她闭上眼睛,但耳畔却不时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也不知怎的,脑海里便浮现出先前在京口,有一天晚上,她看到他光着上身走出来的模样。再想象他此刻在里头……洛神禁不住一阵耳热。她不想再听了,偏那水声,清清楚楚。洛神索性拉高被子,蒙住了头。过了片刻,又觉气闷,扯下被子,发觉水声已经停了。隔着帐子,她看到李穆出来了。他一边走,一边套着衣裳,很快穿好,却并未朝床的方向走来,而是停了脚步,左右看着,似在寻他能睡觉的地方。方才缩在被子里的时候,洛神还想着,万一他出来后径直上床要和她同睡,她该怎么办?但此刻,真见他出来了,还是和先前在京口他家中时一样,要寻地方另睡,她却又觉不忍了。这里是自家,她的闺房。洛神忽然有了一种类似于自己需尽地主之谊的念头,忍不住说:“你来,睡我床上吧!”帐外,那男子身影微微一顿,随即走了过来。帐帘被掀开了,李穆出现在她的面前,望了她一眼。洛神有点窘,往里挪了挪,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在外,用尽量若无其事的语调说:“菊嬷嬷方才未曾预备你的铺盖。反正我的床很大,你睡一晚也是无妨。”他一笑,道了声谢,灭了灯。洛神感到身下的床,似微微一沉。她的身侧,便多了一个男人。幸好黑乎乎的,他也看不到什么。她把被子朝外推了推:“喏,你自己盖吧。”两人便同盖了一条被。他盖了被,没再动过。洛神闭目,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更是一动不动,唯恐不小心碰到了他。这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那种别扭之感渐渐消去之后,先前那个困扰着她的疑问,又再次浮上了心头。她忍不住睁开眼睛,望着身边那个仰卧着的模模糊糊的侧影,小声问:“你睡了吗?”他侧身朝向了她:“怎的了?”“今夜到底出了何事?我阿娘刚回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你阿娘去青溪园,想必和朱氏吵了几句。放心,无事了。”他的声音里,仿佛自带着一种能叫人感到安心的力量。阿娘脾气不好,和那个朱霁月又向来不和,这样的情况之下,两人碰头,阿娘回来,脸色会好才是怪事。洛神有些恍然。可是心底,到底隐隐还是存了个疙瘩。犹豫了下,终于忍不住,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你和朱氏怎生一回事?”他哦了一声,似乎笑了。洛神很确定!虽然帐子里黑乎乎的,她看不清他的眉目,但他这语调,分明就是在笑她。她忍不住恼羞,继而薄怒。“你笑什么?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不说便罢!我不想听了!免得污了我的耳朵!”她翻身,滚到了床的最里侧,一下卷走了他身上的被子,背向着他。“无事。我没去,叫孙三兄代我去回了个口信。随后便来了你这里。”身后,他的声音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洛神心里终于彻底释然了。知被子全被自己卷走了,有心想叫他再盖回去,又不好意思开口。“阿弥,我有些冷。被子分我些。”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身后那人说道。她立刻滚了回来,只是还用后脑勺对着他。他似乎又笑了,盖了被子,顺手伸手过来,帮她也塞了塞被角,柔声道:“睡吧。”洛神的唇角,不自觉地悄悄翘了起来,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今日本是休沐日,高峤却在台城衙署里照例忙碌了一整日,傍晚才空下来。入宫,又被告知,兴平帝昨夜服用五石散,半夜燥热难当,如此冬夜,身穿单衣,在御园里奔啸了许久,天亮才睡下去,此刻还没醒来。高峤心中隐忧,又想起李穆今日去白鹭洲接女儿一事,叫人先去给他传个话,道自己尚在宫中,他若接回了人,先自管回家,待这边宫中事毕,自己便会回去。他在外等了许久,一直等到将近戌时末,数次催问,内侍都说皇帝还在睡着,又道许皇后也在一旁相伴,知高峤等着求见,传话出来,叫他今夜先回,有事明日再来,不必打扰皇帝休息。五石散服用之后,令人精神振奋,哭笑无忌,乃至□□,极乐无穷,是诸多士人、名士之所好,上行下效,风靡一时。兴平帝年轻之时,许是为了排遣情绪,那是便开始服用了。但五石散性极燥热,且有毒性,长久食用,伤肝损脾,甚至不乏有人服药后死去的传闻。这些年来,高峤一直在劝皇帝戒掉此物。但此物却能致瘾。兴平帝服了又停,停了又服,陆陆续续,中间已经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回。这两年,皇帝的身体,渐渐大不如前。他自己应也知道是和服用五石散有关,故极力在戒。高峤已许久没听到皇帝在继续服食的消息了,原本颇感欣慰,却没想到今日又出了这事。高峤也略通医理。按说,昨夜服下,今早散性,睡个一天,到了此刻,应也差不多醒了。高峤渐渐觉得有些不妥,怎肯如此从了许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