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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我忙起来顾不上你。”“……哦。”顾斯人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浴室,他手无足措地立在床边发起了呆。过一会,他听出顾亦言要出门了,急忙回身叫道:“顾亦言!你站住!”“……你这是和我说话的口气?”顾亦言压下声调,顾斯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是不是因为昨天我没和你上床,所以你生气了?”上床两个字做起来挺愉快,听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主要说这话的是自己儿子,顾亦言也真的懵了一把。“我还有事,走了。”房门被硬邦邦地关上,顾亦言走向电梯,没料到身后紧跟着响起脚步声,他继续头也不回,直到顾斯人撒腿跑到他面前,呼吸起伏地看着他。“你带我一起去。”顾斯人说,表情倔强的,像只受伤的小动物,眼泪就在眼眶边打转了,他还挺能装。“带你去?你能干嘛?给我拎包?”顾亦言冷冷地嘲讽着,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的……”顾斯人惨淡地笑了起来,他看着他爸,执着地伸手要抓他爸的手,他手上都是害怕的汗,但还是死死抓着他爸不放。“我负什么责我。”有住客经过他俩,顾亦言把儿子的手甩开。顾斯人被推开踉跄了几步,鼓起勇气又重新看着他。“我和你干嘛了吗?嗯?!”住客进了电梯,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顾亦言耐着性子低吼了这么一句,撇下脸色苍白如梦初醒的儿子,他一手插进了电梯门。“1楼。”他对讷讷站在一边的住客说,电梯门缓慢合了起来,顾斯人站在外面,凄楚又不解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两人即将消失在对方视野的时候,眼泪在顾斯人脸上刷地流下。24大约在十年前,顾亦言刚三十出头的时候,他爸妈把顾斯人栓回了他身上,要他履行父亲的责任。身边忽然多了个小鬼,他很不习惯,经常发火。有次顾斯人在学校里上体育课时跳马不慎摔伤了手,学校方面打电话叫他赶紧去医院,当时他正和一个客户扯皮,知道孩子没有大碍,硬是把这件事压到了最后,当他赶到医院时天已经晚了,刚上初中的儿子躺在病床上,细细的胳膊上缠着绷带,安静地睡着。医生夸奖他儿子:这孩子真勇敢,手脱臼了都没哭。小爱哭鬼也会这么硬气?他抚摸儿子的小手,知道就算再来过一次他还是会选择以事业为重。也是在那段分身乏术的日子里,顾亦言有过一个女人。女人很普通,但也很可爱,他意外地非常迷恋她。两人进展到谈婚论嫁的阶段,顺利的话,本该让顾斯人有个妈不说,他也有份对家的期待。作为一个孤军奋战多年的成功男人,他很清楚一个好妻子的重要性,于那时的他而言,无论是出于事业还是生活的考量,建立一个完整的家庭都迫在眉睫。他爱她,可拦不住他是个天生的花花肠子,最后他们和平分手了,是女人提出来的,这段爱情使她遍体鳞伤。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他送了礼,她的丈夫还是他给介绍的,一个普通干部。一开始别人都说他把自己穿过的破鞋扔给别人穿,可他不允许有人伤害他爱过的人,非要堵住悠悠众口。有一阵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可过后他又感觉那就是个傻女人,相处一久必定十分乏味。走出洲际酒店的大门,如织的游客从顾亦言面前经过,他上了自己的座驾,海风拂面,他竟然时隔十年又再想起了她。她现在怎么样?顾亦言打了个电话,那边没人接,他心头颇有些怅然,又好笑。人生在世,他感到有意思的事情并不多,一些他本该珍惜的东西在当时看来并不那么紧要,失去后才知道无处可寻,他并不介怀自己过去所犯的错误,他伤害别人,自己未尝不痛苦。顾亦言在香港拥有一家投资公司,主要负责引进外资回内地发展房地产,这次来港,他主要目的就是主持公司的业绩大会。去年,公司在HK新开发的一个位于西半山的豪宅项目落成了,和业内的悲观预期不同,目前已出售90%的单位,在会议上,顾亦言秉持了他一向的大胆作风,鼓励员工:和大众市场不一样,HK的豪宅市场依然非常乐观,尽管现在大家都比较谨慎,但只要他们产品出色,相信市场反应还是会好。会议在君悦酒店举行,结束后他还要送一个内地领导团赴美考察,走下大堂,一群大腹便便、中年谢顶的官员正在酒店门口拍合照,其中意外有张眼熟的面孔,被众多男人簇拥着,一身火红色旗袍的梅玫就像初秋的一片红枫,顾亦言已经忘了她的名字,只想起一句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顾总,这次辛苦你了,还要你亲自来送我们,真不好意思呀!”顾亦言一现身就被某位领导亲切地拉了过去,领导春风满面,看来那几十万经费没白花,顾亦言笑道:“哪里,您出行是代表国家,我只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生意人,和您一比,有什么辛苦可言?”“你太谦虚了。”中巴车开到便道上,顾亦言恭敬地等候官员们鱼贯而入,车子发动时,他挥手致意,一双长腿从旗袍的高叉中半掩半露,软缎高跟鞋轻点在台阶上盈盈下了车,梅玫从顾亦言身边经过,对他视若无睹,只留下一阵香风。下午六点,顾斯人出了地铁站,走上天桥时,经过一个在拉小提琴的街头艺人。天是灰蒙蒙的,从女孩的琴弦中奏出烂大街的流行乐曲,顾斯人静静听了一会,尽管音乐俗气得让人翻白眼,但他依然留下了一张人民币,女孩说声谢谢,他冷漠地走开了。在酒店无论如何都呆不住,他还是出了门,无意识到了君悦附近,站在十字路口前,此起彼伏的交通信号灯、密密麻麻的车流,水泄不通的人潮,这些都让他感到彷徨。和顾亦言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昨晚,他是在顾亦言的怀抱中哭睡着的,早晨起来他看到床的另一边空了,也只是想快点看到他,谁知不过几个小时而已,顾亦言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他像被敲了一记闷棍,顾亦言一定要他醒过来:他说,他并没对他干嘛。的确,他们是没干嘛,顾斯人被人潮推着往前,他忍不住自我打击:对他父亲来说,之前再出格都不过是一时冲动,他就像他的那些女人,甚至还不如她们。此时他感到一阵痛苦,隐隐约约意识到是因为自己昨天的退缩而引起了父亲的警觉。他一直想要实现的“美梦”,在真的发生时竟然会让他害怕成那样,这难道不荒谬?简直可笑!离他不远处,君悦酒店大堂内,顾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