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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个六岁稚童,李重明第一次带他觐见皇帝,那个高高地坐在御座上的男人也散发着同样冰冷的气息,那种让人从骨髓深处生出战栗的冷意。十年后,老皇帝早不复英明神武,而他也逐渐成长为年少俊杰,此事搁在脑后,多年不曾忆及。再次令他想起一切的,竟然是个不过十岁的稚童。“或许,”他低声呢喃道,盯着那个淡薄的背影,“他非池中之物。”作者有话要说: 10点第二更XD☆、第一章(下)自此之后,李震渊再不去寻元澈的麻烦,倒惹得元琨和元憬奇异非常,私下里将他拖去问了一问。元琨排行第六,敬妃之子,而元憬排行老九,兰妃所出,同元澈生得有三分相像。这两人素来同李震渊最好,李震渊的笑而不答让两人疑惑非常,以为是他又想出了更损的法子,元憬好歹还顾着些些的兄弟情分,低声道:“他虽说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好歹也是入了宗谱,名正言顺的十四皇子,天家的人,不可随便动他。”“我怎么动他了?”李震渊反驳道。“啊呀,这不是?”元琨欲言又止,对着他挤眉弄眼了一通。李震渊初时还未醒悟,这会子也回过味来了。原是那两兄弟想歪了。都是天家子弟,京城权贵,哪一个不是早谙人事,断袖分桃更是不在话下。元澈生得倒是标致水灵,就是年纪尚小,李震渊心道我怎么会去垂涎这么小一孩子,顿时一阵羞恼,各赏了元憬元琨一拳:“都往哪儿去想了?我是那种人么?”三人都是胡混惯的,也不计较。“这可不一定。”元憬皱着俊脸,一边抢道。“罢了,你既没那意思,为兄倒也放心。”元琨毕竟大了一岁,稍稳重些,但下一句又没了轻重:“你还别说,我那十四弟,长大定是个美人胚子。你是没见过他母妃生前的样子,生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就是命薄了些,刚生下元澈就撒手归西了。”“你也知道,”元琨同李震渊靠近了些,“我父皇不是个长情的人,人死了,哪还论什么情意,连那孩子他也嫌生得太女气,随手指了个妃嫔养了,才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原来如此,李震渊点了点头,眼前却浮现元澈冷漠倔强的样子,竟暗暗地生出一丝怜惜来,又忆及那日他威严的样子,心中更添了几分敬重。按着太初院的规矩,弟子入学满六年,便升入太学院,同各地的青年才俊一道学习。这些人,泰半都是各地望族,品阶或高或低,将来都是要入朝为官的,简而言之,就是未来的盟友。元澈此时虽年只十三,但他九岁入学,天资聪颖,四年便完成了学业,破例也升入了太学院,又同李震渊一伙人分在了一块。元澈是早慧之人,几乎过目成颂,诗词歌赋都有一手,琴棋书画亦初有造诣,很得夫子欢心。由此招了不少或艳羡或嫉恨的目光,却始终恭顺隐忍,不与人生事。这年冬天,李震渊年为十七,一声征兵令下,应征入伍,踏上父亲的前尘。离去前夜,元琨拉着一众损友,为他在凤临阁摆下宴席,扬言要灌得他找不着北。美酒香醇,美人在侧,敬酒还礼此起彼伏,李震渊却怎么都不能安心。好不容易从酒席上撤身,看着一个个损友各进了自家软轿车辇,竟有些淡淡感伤,此一去,没有三年五载恐不回还,这帮损友亦不知何时可再相见。“少爷。”将军府的老奴低声道:“冬夜寒身,还请您快些上车,莫要冻着自个儿。”李震渊摆了摆手,道:“我有些心绪不定,想去别处走走,你先回府去吧。”“这”那人有些为难地说道。“怕什么,我堂堂将军之子,难道害怕一两个过路的贼人不成?”也不待那奴才回答,便自顾自走开,漫无目的的前行。帝都前几日都飘着鹅毛大雪,唯有今日云开雪霁,格外晴好,银白月盘高悬于中天,撒下冷冷的月华,映着帝都一城的银装素裹,分外清冷。李震渊拂了把脸,再看时,已站在太初院门口。宫灯昏暗,照得太初院三个字昏晦不清。门口那株樟树,叶子上积了些薄雪,却依旧葱郁翠绿。正值北国的数九寒冬,别的些个树都早早地落了叶子,以求自保,唯有这棵本应生于南国的龙樟,生气勃勃,葳蕤茂盛。银月之下,有个小小的身影伫立树下。李震渊认出是元澈,心中吃了一惊,两步并做一步,走上前去,只见那水嫩的红脸蛋几乎冻成绛紫,并不厚实的冬衣上,落了一层薄霜,想来是站了一段时间。“你如何在这?”元澈平日里素来安静,也不曾口出恶言,此时那双大而有神的猫儿眼中却带了不悦的神色,瞧了他一眼,才缓缓道:“你喝酒了?”李震渊这才想起是自己白日叫他在这儿等的,不禁心中懊恼,眼中露出惭愧的神色。“真是喝酒误事!”李震渊骂了一句,连忙道歉,“是我不好。”上前一步,将那双冻得通红的手捧在手心,轻轻呵气。元澈下意识的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来,李震渊的双手是典型的武人的手,遒劲有力,温暖粗糙。暖意从那双手源源不断的涌上心头,叫那颗几乎冻僵的心脏也跳动起来,元澈不再抽手,竟也任他去了,只是挑眉问道:“你寻我来何事?”李震渊连忙放下双手,从怀中掏出两本书,递到元澈面前。元澈就着月色瞟了一眼,不解地看着他。“这两本书,一本是心法,一本是剑法,听我爹说,都是宝贝。”李震渊将两本书赛到他手中,“你那么聪慧,一点就透,习武既能强身健体,又可防身,学点总没坏处。”这两本书,其实是李震渊从他老爹的书房中偷出来的,李家三代忠良,习的都是对阵杀敌之法,这两本才是真正上乘的武功心法,李重明平日里都宝贝珍藏,哪里能想到给儿子偷去送了人。以元澈的身份地位,自然没有人特意教导,因此也只会些扎马步,耍拳脚的皮毛,吃了不少亏。想不到李震渊平日里横行霸道,细节上也能如此留意,不禁心生感激:“多谢了。”“谢什么,是我不好,喝酒误了时辰,反叫你平白吹了大半夜的寒风。”他始终没好意思说自己压根儿没记起这回事,便顺着元澈的话往下接。说罢,便解下身上的大麾系在元澈身上,他身量比元澈高出许多,大麾拖在地上,他也不觉得不妥,十分高兴似的,“我这便先行了,后会有期。”自顾自地走开了。“后会有期”元澈低声回道。盯着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