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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有目的的来去,只有他一个人不知归处。他手上有三把门钥匙,一把是刚刚他离开的那个地方的,一把是他租的房子,还有一把是厉水家的,他盯着厉水家的钥匙许久,突然死死的将它握在手上,然后打车去了厉水住的小区。晚上八点,厉水已经不在家了,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已经踏上了回家过年的路。邢舟放下背包,过了两个月,这里还是老样子,熟悉的环境让邢舟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他求救一般的冲进浴室,往浴缸里放水,然后把自己裹进了热水中。“逆水行舟”四个字在他身下明明灭灭,他用手指一一抚过行书刻痕,逆水行舟,没错,他正是那逆水中的一叶扁舟。直到浴缸上的报时器响了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个多小时,他哆哆嗦嗦的起身,胡乱把自己擦干以后就去了卧室,赤身裸体的钻进了被子里。厉水折返回来的时候,发现大门没有反锁,他出门从来不会忘记这一道程序,所以一定是有人进来了。厉水推开门,在门边看到了一个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背包。屋子里所有的灯都是亮的,灯火通明,厉水心脏猛然跳动,他大步走进卧室,果然在床上看到了邢舟。他正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毫无规律的发抖。“小舟?”厉水走过去,轻轻的喊了一声。他本来是惊讶的,但他看到了邢舟前所未见的惨白的脸庞,那样的邢舟,仿佛声音大一点都会被震碎。就像一个遭遇久旱的人突然逢到甘霖,在无望中颤抖的邢舟听到了割裂黑暗的仙音,他睁开眼,从被子里爬出来,跪在床上凶狠的吻住了厉水的唇。厉水完全没有防备,他的嘴唇被邢舟的牙磕得生疼,而当几滴温热的泪顺着邢舟的脸滑落到他嘴里时,他的心脏也突然开始跟着嘴唇以相同的频率泛起了疼痛。厉水的手搂上了邢舟光裸的脊背,他还在颤抖,他的邢舟瘦了,他甚至可以摸到肋骨的形状。过了一会,邢舟终于慢慢停下了乱无章法的啃噬,就在厉水准备说话的时候,他对上了厉水的眼睛,然后用他这辈子最恳求的声音说道:“抱抱我好吗?求你了,厉水,抱抱我,用最大的力气上我,让我痛,让我存在……”第17章厉水本来是半路返回来拿年货的,一位从外地出差回来的老师带的野参,但他走时忘了拿。这次回去带的东西比较多,他原本是开着车的,但此时,车被暂停在楼下,他却被邢舟用绝望困在了卧室里。厉水不知道邢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颤抖的抱着自己犹如在洪水中抱着一根浮木,是什么让他原来总是充斥着各种情绪的眼睛里只剩下死寂。他说:“厉水,我好像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了,我好怕。”厉水紧紧的抱着邢舟,用唇轻柔的碰着邢舟的颈侧,安抚一般的力度,他对邢舟说:“小舟,别怕,我能感受得到,你在这里,在我怀里。”一把无名野火燎烧着邢舟,他上齿咬着下唇,睁眼望着厉水俊美的面容,把所有的呻吟都压入喉中,他感受着身体里来自厉水汹涌的力度,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打破什么子虚乌有的平衡,他只想把自己赤裸的献给厉水,然后沉默的用疼痛与快感确认自己的存在。就在刚才,在厉水回来之前,他好像真的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直到厉水用手把他的下唇从牙齿中解救下来,他才从嘴里泻出一阵呻吟。白天的两地来回以及情绪的波动让邢舟的体力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甘愿献祭般的性事。所以他睡着了,在厉水的怀中睡着了。厉水轻轻的退了出来,为邢舟清理身体后,他钻进被子将邢舟搂在怀里。他的邢舟一定是遭遇了什么巨大的痛苦,才会在熟睡时还皱眉头,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就睡着了。厉水用手拂过邢舟形状好看的眉眼,试图让他放松,却毫无作用。厉水想到三年前的那个冬夜,蹲在楼下墙角的青年,在寒风中眼巴巴的对他说:厉老师,您可以收留我一下吗?那是他第一次触到邢舟最柔软的最不堪一击的脆弱,也是从那一次开始,他隐隐察觉到自己恐怕很难再去拒绝邢舟了。他很庆幸自己有东西忘拿所以折回了家里,他更庆幸今日的邢舟已经有了这间屋子的钥匙,不再会像三年前那样哆嗦着等待。厉水清晨是被邢舟的温度烫醒的,他又开始发抖了,蜷在厉水身下冒汗,就像一个火球。“小舟。”厉水轻轻的摸着他的脸颊,手中是清晰的热度。“小舟,醒醒,你发烧了。”邢舟的睡梦是漆黑而又混乱的,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却能听到,一会是废弃楼中乍起的枪响,一会是mama的女装店储衣间里布料的摩擦声,一会又是mama和meimei惊心动魄的恸哭,都是黑的,这样的黑暗让他手足无措,他需要光,他想逃脱,却依然被困。然后他好像听见了厉水在叫他的名字,厉水说:小舟,醒醒。所以他必须要醒过来,因为厉水让他醒过来。邢舟费力的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浑身如同散架般的疼痛和无力席卷而来,他才记忆回笼。噩梦醒来依然是噩梦。对,他没有家了。“厉水……”刚说出两个字,邢舟喉咙就一阵钻心的疼。厉水刚把体温计从邢舟腋下拿出来看完示数,就听到了邢舟嘶哑的声音,他赶忙从背后托起邢舟,端起旁边倒好的热水凑到了邢舟唇边。温热的水流润过干燥的口腔内壁,却又如刀锋般磨过发炎的喉咙,太疼了,邢舟喝了两口就不想喝了,他推开面前的瓷杯,然后不声不响的斜靠在厉水的怀里,双臂圈在他的腰上。厉水穿着宽大的居家毛衣,邢舟把脸贴在黑色毛线里,贪婪的汲取着其中的温度,他头疼欲裂,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好过一点。厉水被邢舟抱得脱不开身,只得艰难的将水杯放回床头柜,然后把手轻轻拍在了邢舟背上。“厉水,我没有家了……”邢舟躲在厉水的怀里含糊不清的说,“怎么办,我没家了……”厉水抚着邢舟的手突然顿了顿,邢舟说自己没有家了?难道是他的mama……“小舟,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厉水等不及邢舟主动说了,他必须要赶快知道他的邢舟到底遭遇了什么。“我mama不要我了。”说到“mama”二字时,邢舟明显哽了一下,“其实mama早就不想要我了。”两年多来,邢舟向厉水提过一些家中的事情,厉水知道邢舟的mama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