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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口,满杯热好的白酒,劈头盖脸就泼过去。他微一偏头,避开大半酒水,全顺着脖颈往下淌,衬衫也湿了。路炎晨抿了嘴角,半声没吭,眼睛里冰冰冷冷的。路妈虽心疼,可犹犹豫豫不敢动,只顾着拉路爸:“干嘛啊,这大冬天的又拿酒泼孩子。”路爸推开路妈,撸了袖子就要抽上去:“小兔崽子,别以为从部队上回来,老子不敢揍你了——”“三叔、三叔,有话好好说,好好说,”秦枫笑容满面,一米九零的大个子轻易就将一米七三的路爹挡下来,“不给孩子留面儿,也要给我个面子啊,三叔。”孟小杉也跟着劝:“三叔三叔,你和我爸这么多年交情,可不能砸我们家的店啊。您别搭理路晨,让秦枫去给您开最好的包房,今儿我这生意都不做了!就伺候您!”这两口子本就面子硬,又故意将最好的包房留下来预备这一出戏,死劝活劝将路爸弄出了这间房。没半分钟,孟小杉又回来,将赵敏姗爸妈请了出去。灯光煌煌,包房里一个大圆桌对面,只剩了赵敏姗。路炎晨从桌上餐巾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将下颏和脖子上的酒擦了,拽开椅子,坐下来:“还要我说什么吗?”赵敏姗被他呛得不行:“你这态度,我们没法谈。”路炎晨一笑,不说话。对路炎晨来说,赵家两位老人都还情有可原,毕竟一来是和路爹要不回来钱干着急,二来也是cao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可赵敏姗明明很清楚订婚的事他不知情,还一口答应了,不说有多大恶意,却也说不上光明磊落。“路晨……你家的情况我很清楚,我家怎么样你也知道,我们两家都知根知底,也没有谁配不上谁的说法。你都三十岁了,难道还真把积蓄都还给我家?你怎么办?你爸一定不会给你半分钱,你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不是娶老婆生孩子吗?你没结婚过,入了婚姻的这个圈你就懂了,娶谁到最后还不是一样过日子。”赵敏姗看他没答,揣着能把他说动心的心思,又柔声说:“这次我是真心想结婚了,你和我上学就认识,总比让你去找个陌生人要强多了吧?而且你如果要替你爸还钱,还要借钱,附近村子的人不用打听就知道你欠债多少了,到时候有谁乐意嫁你?”这场谈话从始至终,路炎晨都没要谈的态度。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过场,他必须要和赵敏姗谈谈,证明是试过了,也是真谈崩了。如此让赵家老两口和秦枫夫妇的面子上都能过得去。赵敏姗眼见着一句句话都没回音,彻底来了脾气:“我就这么让你瞧不上吗?就算是我们瞒着你订婚,也是你爸先欠钱不还。你这样退婚,让我在镇上怎么呆下去?你爸妈连酒席都定了!”路炎晨离开椅子:“你今天看到那小孩,会跟我至少五、六年。”赵敏姗没想到他拐到这件事上,咯噔一下,心理上退了半步。“你就说路炎晨这人有问题,带回个战友的孩子要自己养,这婚你结不了。”话撂下,人头也不回走了。那边,秦枫将自己爸也叫过来,父子俩陪着路炎晨亲爹喝酒。孟小杉按照秦枫的意思告诉路炎晨,估计路爸这么一喝就要明天中午了,让路炎晨先回去。总之今晚和赵敏姗这个当事人当面锣对面鼓摊开来说了,就算走出一大步。接下来肯定要善后,养精蓄锐,急不得。她跟着路炎晨,一路走出大堂的落地玻璃大门,没忍住叫住他:“路晨。”路炎晨回头。孟小杉真是有满腹的话。说吧,觉得对路炎晨残忍,不说,又怕归晓吃亏受苦。真是憋得自己难受。路炎晨猜度到她想说的,对孟小杉直接点了头,说:“我会好好对她。”这人……真是太聪明了。孟小杉看那融到冬夜里的背影,鼻子被冷风吹得发酸。等回到修车厂,下午就哭过鼻子的秦小楠拿了个银色扳手在敲水泥地,敲得地方是挨着墙角的桌子下的那块地方。他将秦小楠拽出来,瞧见地面上愣是被他砸出了坑,碎渣子一滩,露出了水泥下的黄土。路炎晨咬着烟,将小孩扯到面前板正了,立正站好。一面去摸打火机,一面口齿不清地教训:“几小时了?还没好?”秦小楠眼泪水转着圈儿,眨眼就掉,眨眼就掉。路炎晨蹙眉,盯了他半晌愣是被逗笑了:“秦小楠,归晓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我和你多少年交情了?她才带你几天?”秦小楠脖子一扬:“我喜欢她。”路炎晨眯起眼:“嗯?”“我喜欢她,看她哭我就想哭,”秦小楠虽然是个人小鬼大特会说话的小孩,可也因为是被一堆当兵的带的,语言表达都很直接,从不打弯,“你利用归晓阿姨对你的感情,让她给我找学校。路叔叔,你这个人人品有问题。”路炎晨点点头,烟也懒得点了,丢去茶几上:“我人品有没有问题,还有待商榷。可你说喜欢我媳妇儿这件事,性质太恶劣。敢有下次就把你扔回二连浩特,听到没有?”秦小楠还哽着眼泪呢,被路炎晨这句话噎得呛得一阵乱咳嗽。路炎晨抚着小孩的后背,顺便打量他身上这件新买的运动衫,秦小楠缓过一口气了,抓着他的手就一个劲儿追问,是不是说真的?是不是他下午出去真去追回归晓阿姨了?是不是中午来得那个长得和蛇精一样的阿姨不会再来了?不结婚了?问题不停,路炎晨含糊应对,将小孩拖到床上去,拽了被子将人裹住哄睡了。差不多到十一点了,去冲了个热水澡,将身上的被白酒淋了的衬衫丢进红塑料桶里,换上干净衣裳,这才觉得饿了。这一整天,半口东西都没吃。懒得做麻烦的,他泡了包方便面端到厂房里,在一辆车旁的找到个还算干净的小凳子,坐下来,这么端着吃。热腾腾的汤水,酸菜,面,其实他都尝不大出什么滋味。这算一个开头,接下来善后没那么容易。没几分钟,泡得guntang的汤面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路炎晨将泡面的纸盒、筷子放脚边的水泥地上,干坐在那儿十几分钟。厂房里不知哪里在滴水,很轻,可他听得清楚。一滴,一滴……听久了,让人连呼吸和心跳都跟着减慢,减缓。不管是两年前的偶遇,还是内蒙那些天,还是今天,他其实都没和她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