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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讯此时已经镇定下来,见关千越还站在一旁不走,不禁有些迷惑。据传关千越是个性格恶劣的纨绔公子哥,可他亲自来剧组探班,似乎挺情深义重。说他情深义重吧,人家小男生受伤走了他居然还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简直心硬如铁。严讯想了想,腆着脸上前寒暄道:“不好意思啊关总,您来之前也没打声招呼,您看一来就出了这岔子,我实在是……不好意思。”“看您说的。”关千越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唇前咳了一声。“其实我今天来也是顺路……不过确实有个事情想拜托您。”虽然关千越礼貌诚恳,但严讯脑子里警钟长鸣。他担心对方又往剧组里塞人,万一下一个不像薛怀景这样碰巧是个可塑之才就糟了……他下意识捋了一把稀疏的头发,结果又掉下来几根。严讯挤出一个笑:“关总客气了,说什么拜托。”“我想拜托您多关照下楚泉。”关千越说:“他打算转型,这部戏对他来说很重要。”“……啊?”严讯愣在原地,因为过于震惊而大脑死机。“他这个人不爱搞弯弯绕绕,但对工作非常认真。”说起楚泉,关千越不自觉地带上了自豪的笑意:“所以还希望您多多指点。”严讯几乎不关注娱乐圈八卦,但喝酒吹牛时总有人提起,他也就随便听听。前两天跟几个哥们吃饭时他才听了一耳朵楚泉、于泽阳和路鸣的三角恋故事,几分钟前又见证了薛怀景和关千越的“那一腿”,心中的感慨还没发表完,结果关千越竟然让他关照楚泉,剧情的发展简直不可思议。好在严讯混了这么些年,听过见过的也不少,知道这个圈子里真真假假的说不准,今天如胶似漆明天分道扬镳的事常见得很,遂勉力定下心神,将脸上古怪的表情调整为笑容,满口答应关千越的请求,又夸了楚泉几句。严讯说的话大部分倒也出于真心,他确实对楚泉印象很好,不过今天过后,他对这个人的兴趣必然会更加浓厚。他甚至在心里感叹,果然默不作声的那个才是最厉害的。关千越的助理郑云停好车从外面进来,接过一个工作人员搬来的椅子,在场边摆好。“不介意我观看你们的拍摄吧?”关千越彬彬有礼地问。他的目光很平和,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纯净,作为导演,严讯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愕然的同时,对关千越的好感度不知不觉提高了。“当然,”他点点头:“欢迎多提意见。”13往片场赶的路上,楚泉问:“怎么突然让我先拍了?”自从当初给楚泉通报于泽阳也在的消息结果惹得对方不高兴之后,秦澜和楚泉之间的关系一直不热络。他知道自己的老板不喜欢多嘴多舌之人,于是问什么答什么:“薛怀景摔倒了,严导就把你的戏提前了。”“严重吗?”楚泉问:“打戏也不激烈啊,怎么就摔了。”“还好,擦破点皮。”秦澜想了想,还是没说因为人家的金主来了所以导演没让他再拍的话。两人走进布置好的场地,楚泉去跟严讯打招呼,结果看见坐在严讯旁边的关千越,脚步一顿。关千越早就望眼欲穿了,楚泉刚出现在视野里,他就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察觉到周围几道注视的目光,他克制着上前的欲`望,原地走了两步,又若无其事地坐下。楚泉以前总认为所谓“我看见你就高兴”之类的话是用来哄人的,今天才知道不是。关千越看过来那一瞬,甚至坐下后邀功似的傻笑,就像重复播放的慢镜头,竟然看得他有些眼热。严讯离得近,将这两人的表情和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瞬间跑了个干净,甚至还有点小感动。“楚泉,来了啊,”严讯再开口时就格外热络:“先拍没问题吧!”“没问题。”楚泉又跟周眠打了个招呼,然后去化妆师那化妆。他脸上没多少瑕疵,因此简单涂了点粉调亮肤色就开拍。关千越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角落,在楚泉假装不经意转头时用口型比了个“加油”。楚泉本来不紧张的,被他这么一“加油”,突然就有点慌了。他在布置好的房间里走动,目光一一扫过那些老旧的陈设,然后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被翻烂的书。在他身后,摄像机亦步亦趋地跟着,时刻准备给他特写。然而楚泉却没转过身,他背对着摄影机,翻着手中泛黄的书页,轻声读道:“Ididnotwanttobewarm,lestIshouldfallasleepandmissyourfootstep.Crampsseizedme,socoldwasitinthehorribledarkness;againandagainIhadtostandup.ButIwaited,waited,waitedforyou,asformyfate.”严讯喊了cut。楚泉知道自己搞砸了,他转过头,不敢看关千越,只是对严讯道:“对不起严导。”“没有,你读得挺好,但是要转过来让观众看个正脸啊。”严讯已经完全沉浸在工作中,他双手叉腰走了几步,摇头道:“感情还是不够。你看过吗?”“看过。”楚泉小声道:“但理解不了那种感情。”严讯右手指着天,激动地说:“要尽力理解!张晓茹和陌生女人是同病相怜的!一个是爱在心中口难开,重逢后心爱的男人根本不记得她,一个是丈夫移情别恋背叛誓言,不是陌路胜似陌路。张晓茹当年是名校高材生,为了丈夫放弃深造,却换来这样的结局,她甘心吗?不甘心!可是她还爱着李忠!她在深夜等丈夫回家的心情,应该是绝望、怨恨,却又怀着期盼和爱的!”楚泉听得一愣一愣的,严讯还意犹未尽,问道:“你有这样等过谁吗?”楚泉觉得这样的感情在现实中根本是不存在的,理所当然地摇头:“没有。”但他转而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渐渐低下头。母亲拖着不离婚的那些年,难道还是爱着父亲的吗?严讯见楚泉陷入沉思,也就暂停发表看法。一转头看见关千越微拧着眉,突然想起来自己刚答应过要“照顾”楚泉,顿时一阵尴尬。谁知关千越却对他笑笑,没有不高兴的意思。“那,再来一次吧。”严讯说。这一次场地里只留了几个人,关千越猫着腰躲清场——其实也没人敢清他,工作人员都假装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