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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的清香。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掩好衣襟,她踉踉跄跄地往前奔逃,也不知是赵无谋托大还是神仙谷托大,竟没有守卫来追。在黑暗中关了七天,她已能隐隐辨出四周形状,却是一间又一间的木质牢房。原来她所在的房间是地牢里最末一间,开辟于方石之中,而这些木质的才是神仙谷地牢中的“正常”囚室。忽而前方似有人声,伴随脚步声杂沓而来。心念电转之间,她一个闪身躲入了旁边一间牢房,静悄悄掩在门后。“这里明明都没人了,还要我们每天巡视,君侯也未免太过小心!”“话说回来……我半个月前似乎看见二爷领了个女子进来。”“女子?可是你看,这里分明没有囚犯。”“你忘了,还有最里头那间?”“说的也是。”那声音忽然在她一墙之隔炸响:“这间房好像该修一修了。”她攥紧了剑柄。那另一人却道:“得了吧,反正没人住。”两人再度往里面走去。“你说,咱们名门正派,为何会有这样的地牢?有就罢了,还连一个犯人都没有……”“嘘,我听说啊,君侯在十几年前,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那两人似乎在地牢里巡视了一圈,而后又慢悠悠地转了出去。苏寂舒了一口气。听他们说法,原来自己已被关了半个月了。怪不得……连自己最害怕的黑暗都好像变得亲近了些,四下望去,都能看清事物了。和尚也有夜中视物之能,难道也是这样练出来的?赵无谋治下的厉鬼狱,苏寂光是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然而和尚却在那等煎熬中走了出来,不仅走了出来,还成了佛门圣徒。他难道不觉得……苦?她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了半个月,没有人折磨她惩罚她打骂她侮辱她,也没有人将铁钉子刺进她膻中废了她内力,可她已然觉得苦不堪言了。佛与佛的慈悲,真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吗?苏寂握着剑,转过身来。呆住了。这竟然就是那间被白蚁蛀空的囚室!灰尘满地,倒塌的床,破碎的墙,她知道墙外还有密道。桌上一只天青瓷瓶,瓶中还斜插着那一枝凋零的梅花。幽幽然,似还散逸出无人看赏的清香。一边留意着门外,一边走到那张桌前,她的步伐没有声音。桌上木纹深深,似是被指甲刻出几个印记模糊的字,又被黑色墨水浸染了一遍——“我行无常,生必有尽。来生来世,再做夫妻。”脑海中嗡然一震,隐约觉得这风骨挺秀的字迹似在何处见过,却再也想不出来了。赵无谋捂着心口握着绢册奔出去时,并不曾留意到哪一个囚室里是有人的。苏寂躲在床后,听着他略显虚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狠狠地皱了皱眉。落到了他的手上,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若他看懂了学会了谱上记载的武功,或许就能超越公子为己报仇,也未可知。然而她到底是怎么了,竟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担心公子?公子那样天下无双的人物,哪里还需要人担心?不论如何,她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赵无谋此番出去,肯定在外面布下重兵把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听之前那巡逻的两人说话,这地牢里竟是一个囚犯也没有的,无怪乎他们检查得也是马马虎虎。她叹口气,望向那个密道,明知它是通向外界光明却不能去走,这种滋味真是百爪挠心地难受。从床后小心地钻出来,极力不让自己触碰到那朽坏的床柱。到底是个女孩子,她怎么也不能忍受自己沾上恶心的白蚁,却还是禁不住向床上望了一眼。这一眼之下,便怔住了。床顶已经倾塌下来,缃青纱幔四处飘荡,若有似无地蒙着那一床破旧的锦被。那绣着鸳鸯戏水的被面已经破了好几处,露出里面烂透的棉絮。然而那被面破碎的地方……裂口毛躁处却是一道极为整齐的缝,并不是年深日久被腐蚀坏的,而像是用力撕开的。杀手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床被子有蹊跷。于是她倒转剑柄,稍稍挑起那被套。被套内侧……竟然有字。墨写的字。天书一样的字。苏寂现在已经知道这种字叫减字谱,是用来记载曲谱的。苏寂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要瞎了。黑暗之中,睁目去读那被面上的曲谱,却愈读愈是心惊,仿佛有凉意自心房渗透到了四肢百骸,渐渐令她手足冰冷。她过目不忘,即令是对于自己丝毫不懂的东西,比如小时候的课本,比如,比如。而这被面内侧的曲谱,正是。是倒着写的。于是她下意识开始回想曲宜修给她弹奏的那些旋律……如果倒着弹……脑海几乎要炸裂,青川剑不受控制地向前劈刺,光芒耀眼,直欲将那祸害人心的曲谱斩个透烂!然而——她呆住了。这一剑劈下,竟然合了脑海中那嘲哳齐鸣的旋律——竟然斫断了维持这张床的最后两根床柱!连带着床后的墙壁,也猛然倾塌下来!哗啦啦布料与木头一同坠落,漫天灰尘飞扬,苏寂大惊失色,一把扯过那被套卷成一团塞入怀中,再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发现,便往当初辟开的那条密道奔去!地牢的两个守卫优哉游哉地巡视完了牢房,正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便见到赵二爷神色紧绷地自牢中出来。两人慌乱行礼,赵二爷目不斜视地阔步离去。半刻钟后,地牢之中传出剧烈的震动声,好像是什么倾塌了。“啪”地一声,茶杯盖被不轻不重地合上。两名守卫噤若寒蝉地贴在一处,胆战心惊地看着面色沉暗的君侯。“你再说一遍,”孤竹君眼角微扬,手指点了一人,“是哪一间囚室?”那人立刻面如土色,“回,回君侯,是甲号第五十三间……”孤竹君眼帘微合,身子向后倚在了竹椅上,“那依你看,这囚室毁坏,是否人为?”那人战战兢兢地看了同伴一眼,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他才说道:“那间房的被套,被人扯掉了……”孤竹君皱眉,“被套?”“是,是被套……”那人犹恐不足地补充道,“棉絮都留下了,只抽走了被套……”孤竹君沉默了很久。“在此之前,有谁进过地牢?”他的声音不经意压低了些,不再是素常的温润,反而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