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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忘了!”苏寂猛地一拍桌,“还不快去买!”燕西楼虎目一瞪,下意识便要吵一架,却听云止淡淡的声音横了进来:“无妨,不必去了。”另两人的四道目光顿时都齐刷刷射向他。“那你吃什么?”苏寂满脸担心。“我……”云止微微笑了,“我想喝酒。”燕西楼咋舌,立刻伸出手去碰他额头,“傻和尚,是不是烧坏了脑子?”苏寂把他的手嫌弃地拍了下去,看了看云止,又看了看云止,最后终于确定,他真的笑了。从来是不言不笑不嗔不喜的人,今日竟然噙了一抹极淡极清的微笑,安静地看着她,好像全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可是,不对……他的笑容里,明明还沉淀着苦涩,就像美酒回甘之后,积下的沉渣,酸不忍视。苏寂仍旧满脸担心:“你,你怎么能喝酒?你家佛祖不是说——”“何时起你比我还讲究了?”云止轻抬眼。燕西楼很大气地拍了拍他的肩,“和尚,打算几时还俗?”云止却沉默了。苏寂嗫嚅着,斜眼觑他表情,他却毫无表情,“萧遗哥哥……”他的目光却不知看向何处,全然空落落的。那一瞬,杀人不眨眼的苏寂竟成了怀春少女,心如撞鹿。她轻声问:“萧遗哥哥,你是不是想还俗了?”云止却忽然站起身来,椅子向后翻倒,他默了默,合十一礼,“你们慢用。”便大步离去。苏寂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燕西楼,你说他这是怎么回事?”燕西楼眯起细长的眼睛,幽幽地道:“苏姑娘,好手段。”苏寂愕然,“什么?”燕西楼扶起倒地的椅子,“他堕落了。”梨花落原是沧州老牌的一种二锅头,既烈又辣,直呛得苏寂眼泪直流。但她知道自己酒量惊人,在沧海宫的时候把公子灌醉都不是问题,眼下哪里肯输给老酒鬼燕西楼,更是一个劲地猛灌。燕西楼看得胆战心惊,“苏姑娘,你还是别喝了……”“去去去,不要管我。”苏寂醉眼朦胧地一挥手。“我不是管你。”燕西楼指了指杯子,“我心疼我的酒。”“燕西楼,”苏寂摇着杯子,忽然启了个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和尚?”燕西楼笑了,这个话题他喜欢,“看眼神就知道了。”苏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愧是燕大叔。”燕西楼嘴角抽动,“我才廿三岁,你该叫燕大哥。”苏寂惊得酒水都泼了,“什么!你你你,你比公子还年轻?我以为你三十好几了!”燕西楼手指攥紧了酒杯,几乎要将那质地本不坚牢的杯子碾成粉末,“你倒生了副好眼睛。”苏寂嘟囔道:“什么嘛,你看起来这么老,居然不过和我哥哥一般大。”燕西楼一皱眉,“你还有哥哥?”她不就是柳拂衣收养的孤儿么?“对啊,”苏寂笑了,眼睛里如缀了漫天的星子,“我哥哥在灵山派修行,听说可厉害啦!但是后来,就不见了……”听见“灵山派”三字,燕西楼持杯的手便是一抖,“不见了?”“对啊,我去问过公子,公子说他大概是死了。”苏寂说着又去拿酒壶,“但我也不清楚,我是沧海宫的人,总不好光明正大去问江掌门。”燕西楼突然按住了她去拿酒壶的手,“不要再喝了。”他的话音微微沉了下去,“我问你,苏寂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公子啊。”苏寂不解地看着他,似乎也警醒到什么,“过去的名字你不必问,我不会说的。”燕西楼静了许久,终而干笑两声,好像只是为了缓和气氛,“原来你还没醉到忘了自己是谁。”他缓缓抽回了手。那一夜,苏寂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燕西楼,你到底是怎么认识和尚的?”“很早就认识了。”“很……早?”“我们是总角之交。”苏寂差点一口老酒吐出来,“总角——你是说和尚出家之前?”“嗯。”燕西楼淡淡应声,狭长的眼睛里深浅莫测,只是凝视着她。“萧……和尚出家之前,是什么样子?”燕西楼想了想,“……是个纨绔子弟。”“我不信。”燕西楼默了默,“金丸走马,明珠斗犬,还有一身好功夫。”“纨绔子弟的意思好像不止于此吧?”“如果你要问的是女人,”燕西楼瞥了她一眼,“他不懂女人。”苏寂看着清亮的酒水,一身红衣好像将她的脸颊也烧了起来,“那顾怀幽是怎么回事?”“你说薄妆?”燕西楼拿着酒杯往后仰倒在椅背上,“大约是他在路上随手搭救的弱女子,很普通的引狼入室的故事。”苏寂歪头看着他,“燕西楼,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燕西楼笑了,笑意里仿佛藏着许多的寂寥,浮冰坠星一般沉默漂流,“因为我朋友多。”苏寂静了下去。他的朋友很多,他的敌人也很多。可是他却很孤独。滔滔天下,踽踽独行,他看着她,烛火微明,她的醉颜如同久远时光里不可碰触的美好,他已没有资格再认取。采萧……meimei。忽然有人在他肩上一拍。他惊醒过来,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长发结成两条灵动的辫子,姿容如玉,顾盼飞扬,“师叔,你等了多久?”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下意识便要提刀而逃。然而环顾四周,这哪里还是堆满酒坛子的客栈房间?明明是滇南点苍山的斜阳峰上,云雾缭绕,他坐在石桌上打了个盹,醒来便见到了最不想见的人。他听见自己说:“今日功课都做完了?没偷懒吧?”“那当然,我急着要见师叔。”江同伊笑得眉眼俱开,藏在身后的手忽然拿出了一只酒葫芦,“你看!”他哈哈大笑,一把接过打开,顿时酒香飘逸,他惬意地吸了一口,“说,你花了什么法子顺来你爹爹这个宝贝?”“不告诉你。”江同伊垂着头,又忍不住笑睨他。他“嗯哼”一声,故作清高地不接话。江同伊立时便笑着一手伸来挽住他的手臂,“爹爹说你去镇上了,可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他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当然有。”说话间,便拿出了一只碧绿色的小匣子。江同伊欢呼着接过,打开匣盖,见是一颗光华流转的珍珠,笑道:“真好看,谢谢师叔!”粗糙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刀柄,他的声音里带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