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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一团火焰重天而起,裹上旁边的林木,随后顺着林木往更深处烧去。林子深处,正是北六城西大营的兵器库,平素有重兵把守,没人攻得进去,他受池靳的启发,也是异想天开,想了这么个方法。兵器库的存活,只在天意。他只是尽人事,而且,即便火烧不到西大营兵器库那里,也算是将他的车“毁尸灭迹”了。他从一边绕过去,到靖河边上,过了靖河小桥就进入了253团的营地。没走几步他就被253团的兵拦下。谢河治下有方,少不得又一番麻烦的折腾,并且谢河姗姗来迟,但最终他与谢河见上了面。他六年前离家远渡重洋,谢河比他离家更早,他还在与付诺儿纠缠不清之时,谢河已经进了国^民^政^府的编制军里了。到现在他与付诺儿算得上两不相干,谢河也正式脱离了国^民^政^府。付诺儿,谢澜再想一遍这个名字,恍然间觉得这个名字似乎与他从来没什么联系一般,他竟然觉得这名字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不待他接着惊讶,谢河已经打断他的思绪,“敛之,你怎么会来?”谢澜看见谢河那副惊喜的样子就来气,“我来看你死没死。”“我就知道你担心我,真是太好了,大哥跟你好多年都没见了,走,咱们去喝几杯罢!”谢河说完,直接就将谢澜拖走了,完全没给他回话的机会。到桌边,有后勤兵端来几样小菜并上两壶桐城老酒,谢河为谢澜斟罢酒,始为自己斟一杯,极快地喝完,又为自己斟一杯,如此连过三巡,才开口,声调比之前更昂扬,“敛之啊,大哥我、可是太感谢你了!”“我?”谢澜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怎么了?”“你还跟我装是不是?你说,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开车。”谢河接着问:“车呢?”“扔了。”“扔哪儿了?”“关你什么事儿。”“我跟你说,”谢河忍不住了,他一拍大腿,恨不得仰天大笑一百年,“你那车一爆炸,火没烧一会儿就把西大营里的人给弄出来了,但那一块以前是他们埋的一个土雷区,他们就单防着谁惦记他们的军火库,结果他们还就栽在自己手上了!”谢河又连喝三杯,拉着谢澜的手点评道:“敛之啊,你命真好,你搞这一下子,西大营可是赔进去一半的兵,还有他们那个师长,就只剩下半截身子了。”谢澜想,这真算是无心而得天下了,但也不能算是他命好,归根究底,还是池靳命好。说得难听点,他与谢河都是池靳一统天下的工具、棋子,他们所有的好运,成就的都是池靳。但他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十分甘心。不知是因为听说了那个故事,被那个在扭曲与仇恨中长大的少年所感动,还是为那个抽着女士烟,看似柔和、实则阴狠的将军而折服,他心中的那一秆秤,无意识地就往池靳那边偏了许多,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是,虽然情不知从何而起,亦不知如何能灭,情却是可以藏的。他可以藏得滴水不漏。所谓滴水不漏,不是指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喜欢池靳,而是说,可能有很多人都能看出来他可能喜欢池靳,但到底谁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池靳,他表现得似是而非,即使有人追究,但到底是揣测,根本拿捏不到把柄。想来他也是没出息,本是拿着池靳喜欢自己这一张王牌,打算为谢家留个退路,却不想,最先赔上的却是自己。谢澜闭上眼睛,他仍旧记得那一天。他开车回去的时候,池靳正弓着身子坐在路边上抽烟。池靳拿出火柴,擦出火焰,将烟点了,一甩,又将火焰甩灭。看起来是一副极其熟练的样子,他想池靳应该是惯于这样了。他摇下车窗,“老烟枪,回头我送你个打火机吧。”池靳吐出一口烟雾,在这缭绕烟雾里冲他一笑,“好啊。”那声音很温柔,仿佛还带着点宠溺,让他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他开始细细品味那两个字。不过是一时不察,竟然就这么动了心。后来他一直假装没有这回事,而到池靳受了伤后,他终于假装不下去:原本天崩地裂、山河倒转都与我无关,却因为这一个人,开始关注溪流的走向,甚至是天气的冷暖。谢澜想,然而那又能如何呢?他始终还是他,永远不会改变。?☆、大雨将至。? 谢澜在谢河这边待了半个月,这期间,谢河收了温年的西大营,在北靖城站定跟脚,池靳那边也重整了内河的秩序,俘获内河人心。天气明明越来越热,谢澜晚上躺在房里,心里却生出几分难褪的寒意。池靳那边并没有依言拍电报过来,但那边也时而传来将内河改头换面的消息,谢澜想,池靳应该是好了的。一颗心却悬在半空,迟迟不肯落下。他有点失眠,开了灯,他对着灯光看自己的刀。那是仿唐刀里的陌刀——早就失传的一种刀而做的一样武器,是双刃刀,同陌刀一般直而锐利,却并没有陌刀那般重。这是他从前用的,随他与付诺儿在一起,已经搁置了多年。所幸这刀当时雕琢得太用心,是以这些年过去,只是积了一层灰,连锈迹都没有。他取出一块绢布,细细擦拭这把刀。人生要做很多决定,有些是无关紧要的,有些却可以决定一生的成败。他再次将这把刀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不再选择那偏安一隅的命运。而是选择了,逐流而上,与大浪搏击。这刀拿出来,不为杀人饮血,只为了指明方向。刀在手,如灯在手,照亮一切决策,磨砺决心。刀也双刃,也是说明,来回皆是锋锐之地,他没有退路。虽然不过短短一月,但大戏已经开场,他躲在影楼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日子却再也不会有了。再睁眼时,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放下绢布,他收刀入鞘,将这把刀轻轻放到床边,又将绢布细细叠好,正在这时,他听见外面有些轻微的响声,那响声极弱极弱,不是巡营士兵的脚步声,只像是谁家的猫踏过屋檐似的。只是这地界儿都是兵,炮火连天的,连个鸟都不愿在这儿停,别说家猫了,谢澜心中犹疑,持了刀刚推开门,立刻就愣住了。门外,光与暗交错着,池靳站在那儿,脸上朦朦胧胧笼了一层阴影,却更显得温柔,他原本比谢澜高上一点,但许是因为伤还没好透的缘故,身子佝偻一些,只堪堪平视谢澜,他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