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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山山,这全都怪你……”游街再看不下去,我哽咽在喉头的好似一口血,捏着扇子把徐顺儿推开就往来处走。沈山山好似在后面哑着嗓子叫了我一声,也可能是我听错了,因为尚有一干官差或姑娘家在叫他的。人声太大,简直一个都听不清楚。我避到旁边儿巷子里终于落眼看着手中红遍的青扇,只觉眼前瞬时朦了。徐顺儿慌慌把我手里绣扇接过去,边抬袖子给我擦脸边笨嘴诓我道:“爷,这能洗落的,真的能——不打紧,不打紧,啊。甭哭了,您都十八的爷了,还同小侯爷在游街队里头吵起来,要叫他探花爷的脸往哪处搁啊……这哭就更不成样子……这不好啊爷。”哭么,自然丢人,也不是好事儿。可徐顺儿他不懂,我这时候还能哭出来,却已然算作桩好事儿了。第54章山色有无【佰三十】皇上送我那绣扇的料子太好,是丝绢的搓揉不得,回家后徐顺儿捣鼓了半日,上头沾了果泥浆子是怎么都洗不掉。他好容易才劝我松口把扇骨先拆下来,他打了盆水坐在院儿里,好用绸帕沾了皂面儿一点点儿地清卸下的扇面儿。我蹲在旁边儿捏着袖口一直嘱咐他轻点儿弄轻点儿弄,结果他抹过几道绣线还是给我擦褪下几缕青蓝来,那颜色混着稍微落下的几丝儿红融在水里一搅和,把扇面儿原本的留白都给糟蹋了。这还能怎么着?我双目一闭,下刻揪过那扇面儿一把就扔在地上,连着扇骨都一道全部摔了:“甭洗了!越洗越脏!破大个扇子爷不要就是了!”徐顺儿捏着个绸帕子干瞪眼,正不知道怎么劝我,恰沈山山终于游完了街匆匆赶来给我赔不是,身上衣服都没及换下,脸上也有红浆子。他一进院儿来正巧看见那地皮子上躺着糊湿的青红扇面儿和乱拆的扇骨子,约摸也知道我这气得不轻,便就将那两样儿捡起来先给了徐顺儿,又坐我身边儿来好言相说。我不记得他同我讲了什么,大概不是说对不住我就是说赔个一样儿的给我。可搁在我这儿,往后却再没有扇子能比得过这一把去,沈山山他赔不了。任谁也都赔不了。我头疼起来且静了静,看着沈山山同我自个儿衣袍上也全是果子花瓣儿的各色浆子,心知就算当时扇子是捏我手里大约也不定能保住,天意如此怎么都不能怪沈山山,便拉着他回了廊子上避日,着徐顺儿去给他拿点儿镇好的冰西瓜,“算了……扇子不就打个凉,我这儿还有的是,哪把不是一样儿扇。天儿大,你也在外头晒了半日,坐着歇歇罢,今儿也是你的好日子,甭叫我糟蹋了。”沈山山由着我拉他到阑干坐了,凝眉看了我会儿,忽而抬起手来,又放下,但下刻却还是忍不住抬手往我眼角处轻轻一拭:“你要说这话,倒是先把脸擦干净,不然我喜事儿都给你吓跑了。”我赶紧胡乱抹过一把脸,抬脚踹在他小腿上:“你他娘是来赔罪的还是问罪的……西瓜你还想不想吃了?不想吃你滚。”“吃吃吃,稹小公子赏什么我不吃。”沈山山这才扯起半分唇角,袖回手去坐了,“你要能消了气儿,叫我吃多少都成。”徐顺儿端了西瓜来又给他打水洗了脸,我俩就着脏衣服一边吃,一边说起御史台入班授职的事儿惯要等到九月吏部查完新晋案底,他问我这当中闲着做什么,我说我这侍读怕是还得熬到那时候,他说他也要继续在学监里帮先生授业,这考完了学不过完了一桩事儿,往后的事儿还多着呢,也不知入了台是个什么情形。吃完瓜了还是热,天儿叫人懒,我俩也怪无趣,话说的差不多,只在阑干上歪着看了会儿天。那时也不知怎么,我都快枕在阑干上睡着了,却忽觉被人胳膊肘一撞,疼得我睁开眼,见沈山山清黑的眸子正看着我,忽而半信半疑问我一句:“稹清,我俩怎么就十八了?”我半梦半醒听了他这话,一时也不知怎么接下去,便又懒懒掉过头去眯眼看天。眼见着层云在日下薄散,细看中好似被风吹着走,又好似它并未动,反倒只是我在移着。那时我忽想好生回味一下沈山山那话中的十八年里我究竟都是怎么过来的,可这么一刻意去着想,却发觉过去的日子不过都只是日子,历过的事儿如湖如海,乍眼看去好似哪一样都强不过哪一样去,滔滔水面儿一镜平,要是泛着日头大概还能似洒了金,好看得紧。不过我要是仔细伸手往那湖海底处一摸,却一定能摸出一道道流石刻下的深印来,印中自然好的坏的都有。我想往后湖海水再多再深再不见底,这些印子也绝不会就消散了。大概便是这么就十八了罢。我抬手在沈山山臂上一拍,还是迷糊惺忪地笑起来:“别怕,山山。”“往后还有好几个十八呢。”【佰卅一】皇上回京的日子赶在五月底上,信儿传来国公府是一大早。我去东宫请安的时候见沿途宫道边儿已开了一丛丛澄红似火的石榴花,心里觉着美,便顺手掐了几枝要带给他。进了东宫小太监把我往凉阁带,说皇上正在用膳,走到廊头我果见一明黄人影子在阁里面水独坐。就这么走进去打礼请安有什么意思,我让小太监先别出声儿,自个儿捏着花蹑着脚预备悄悄打皇上后头吓他一吓,结果刚憋了口气走到他后头要拍他肩,却见他突然背后长眼睛似地扭过头来看着我笑。“清清来了。”反倒把我吓得快跳起来:“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后头啊!”几月儿不见了,皇上挑起眉来端详我,好似细细打量一番,那笑意中眉梢眼角的神色才更叫我熟悉起来。他拉着我袖子到他身边儿坐,起手往我鼻尖儿一点,摇头叹:“你个傻子,影子都投在桌上了,没声响地立在后面儿,爷还当是有人行刺。”他点我那指也不见多用力,却真好似观音渡世,叫我整个人都似灵醒起来一般,只觉心底好似有张压平了许久的毛毯子又起了层薄丝儿,稍稍一动,便搔磨得怪痒。我笑他:“爷,有刺客你还转眼跟他笑啊?他上来就给你一刀怎办?”皇上不疾不徐拾筷从桌上捡了块儿杏子酥搁在我面前的盘儿里,睨着我轻哼一声,却还是眸光旖旎地笑:“给就给吧,谁家刺客那么好颜色,叫爷看一眼挨一刀也值了。”我脸都热起来:“爷,你这几月都治的